挑明了。
一切都挑得明明白白,没有一点遮掩。
漠平日话并不多,只在必要时会提点上两句。
而今日,为了向他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他不得不多说了很多句话。
话说得越多,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大。
让他进门,并不代表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他说的话再有道理,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即使是暂时的信任,也足以放松一个人的警惕。
程安死死盯着漠的眼睛。
他这一问,没有退路。
不论原因是何,答案是何,他和漠之间,这道裂痕,已经出现,此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消除。
但,即使是这样,他今天也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毕竟,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师父啊。
“你说,我们是结义,没什么是不能说的,那你现在,为什么选择沉默?”
“你说,你待非尘,如亲弟弟一般,现在,他就躺在那,你还是什么也不说?”
“漠兄,你到底,把我们,把非尘,置于何地?我们真就不值得你付出真心来对待吗,还是说,你这心早就给了别人?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将我们蒙在鼓里,把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程安凝视着漠,他压着声音,也压着火。
半载的交情,算什么?
半载的交情,不该就这样结束。
“漠兄,你、非尘、还有华山,你们之间的事,我从未深究,非尘说,我不该知道。我不该知道,那我就不问。我不问,我真听话啊……”
程安自嘲地笑了,“听话……下场呢?吉吉因祥祥入了龙渊,几乎要在那冰冷的地方呆一辈子了,非尘杀了广陵,自己也受了一身的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他说……”
程安动了几次嘴,都没能说下去,他苦笑了一下,眼里泛起水雾,看向漠,“他说,疼啊。”
“他说,他疼啊!”
嘭——
细尘飞舞。
漠被他抵到墙上。
“你口中的亲弟弟,喊疼!”
“你听见没有!”
“他疼!”
程安用那双泛着水雾的通红眼睛,死死盯着漠。
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变化,但他只能看到漠低垂着的眉眼,和沉默的模样。
身后,铃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一直被她骂,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程安会突然间发这么大火,也从没想过,曾经关系那么好的两人,有一天会突然吵架,更没见过,漠被人逼得这样狼狈,却一句话都不加以辩解。
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她几乎下意识就想上前制止,但伸出去的手被程安那一嗓子给吓得停在半空中,随后,又缓缓收了回来。
非尘出事的时候,她也在现场,她不是不能理解程安的心情。
再加上,她也确实想知道漠到底在想什么。
她问不出来,也许,程安可以。
“小不点。”
程安余光后扫,身后,笑风生目光阴翳地盯着他,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把手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