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灯光下,两人对视,无形的压迫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深夜,最是万籁寂静。
窗外,睡了一夜的鸟儿中途梦醒,发出一声轻微的呓语。
漠首先停止了对视,垂下眼,收回了一直举着的水杯,放在腿上,双手摩挲着,“是我唐突了。”
非尘又看了他一会,也收回了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向他微微抬了点下巴,“水。”
漠重新端起杯子,喂他喝了大半杯,非尘才摇摇头,示意够了。
做事,总要有个度。
都是聪明人,威胁过了,对方也低头了,就不能再得寸进尺了,这是他一直以来行走江湖的规矩。
漠把水杯放回原位,非尘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就问了出来,“当年,为什么改我的记忆?”
漠的身子僵了一瞬,垂着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快速镇定下来,转身,看向他,眉目含笑,似是欣喜,但又不是很欣喜,“你想起来了?”
非尘看着他的表情没一点变化,似乎早就对他切换自如的表情管理见怪不怪,“嗯。”
语气冷淡,没有丝毫恢复记忆的激动,高兴,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漠见此,垂眸轻笑,无奈摇头。
他走到非尘床边,俯视着他,“你别怪我,当年,你因为那件事一直在责怪自己,精神状况极差,我不想看你从此一蹶不振,所以才……你当时才八岁,太小了,你该得去更广阔的世界,见更多的人。这件事,母亲是知道的,她也同意了我的做法。”
非尘望着他,“怎么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呢?”
漠勉强扯了扯嘴角,“当时,你的精神不太稳定。还记得在你后颈的那块芯片吗?”
他顿了一下,看着非尘的眼神越发让非尘感觉像是看到了他的母亲——那个坚毅又和蔼的女子。
“看你的表情应该不记得了,它影响了你的很多神经,你的痛觉丧失,也与它有关。你受到了那么重的伤害,从肉体,到精神。我想保护你,所以,让医生将你的那部分记忆暂时封存了,你若真要怪我……”
“没什么好怪的,”非尘打断了他的话,“你救了我,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都这么说了,总要给他个台阶下。
毕竟,有份恩情在,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放弃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但是……
非尘掀起眼皮,注视着漠,“这次的事,我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漠弯了唇角,温煦含笑,“当然可以。”
*
门外,段鸿飞站的离门很近,后背几乎要靠上。
他伸长了耳朵,想偷听屋内的谈话。
可惜,非尘家的隔音挺好,他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具体的内容无从得知。
尽管他听不清楚,但他还是紧挨着门,以便有什么突发情况,他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同时,他也警惕着门外的其余几人。
笑风生就不说了,毕竟他跟漠是一起的,非尘今天会躺在那,跟漠脱不了关系,笑风生自然是门外这些人中,要头号警惕的人。
而另一个要警惕的对象,是程安。
那个梦,真是让他吓到了。
非尘在梦中看到的所有事,他也全部跟着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