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脑中收到程安发来的消息,【等和尚取了广陵尸体,回到我家,你再离去。】
【你呢?】
【我先把我师父送回去。】
“……”铃兰瞥他一眼,单手捞过狐狸,“走。”
三人消失在传送点。
程安松了口气,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对着长乐巷的一处屋顶,几步跳上去,对着虚空笑了笑,“师父,你怎么来了?”
非尘显出身形,“不放心。”
程安问他,“是不是段鸿飞多嘴了?”
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非尘是怎么知道他今晚要对祥祥下手的。
吉吉会突然出现,他倒是能猜出来,应该是他白日的那番话,让他觉察到了自己要下手,所以才来看看,结果正好撞上。
真是造孽,早知道就不该跟他讲这事,他下山一趟,要吃那对身体不好的药,更别说,还见着这么一出。
就算吉吉表现得再平静,他也能看出来,他多少还是顾及着旧情的,即使,他已经在竭力避免这种情感的产生。
人有时候,真是奇怪的动物。
非尘望了他一眼,“回去吧。”
程安追上他,扶着他的胳膊,“哎呀,师父你不放心我干啥啊,我修为可比他高,再看我这一身毒抗宝石,他怎么打得过我?”
非尘垂眸瞥了一眼被程安挎住的胳膊,程安正在兴头上,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僭越,也许是这段时间他总是扶着自己从床上起来,养成习惯,动作顺手了吧。
“再说,我今天还请了铃兰和小秃子来帮忙,要是入梦失败,我们三个打他,不也能把他堵在复活点打得死去活来?”
非尘望着他的侧脸,想了想,没提醒他。
“哎,师父,你说,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打得过你?”
非尘嗯了一声,“会的。”
他悄悄地来,一直在隐身,并未出声,程安却发现了他。
而且,不止发现了他的存在,还精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虽然这跟他们长期待在一起,彼此熟悉,脱不了干系,但也没法掩盖程安正在飞速进步的事实。
“嘿嘿……”
解决了一桩心事,又得了师父夸奖,程安感觉他飘了,说话也放肆了起来。
“其实,我一开始做毒抗,就是为了防止挨你的打。”
非尘:……
“现在看来,真是做对了,师父啊师父,等着被我超越吧。”
非尘弯了唇角,正欲说好,就看见程安大手一挥,腕间红绳灼灼如火,少年双眸神采奕奕。
“我的师父,由我来守护!”
昏黄路灯下,非尘望着萝莉皮下,朝气蓬勃,如烈火一般明艳的少年,忽然就想起,数年前,那个拼死将他护在怀里,让他得以继续苟且了这么多年的中年男人,想起,那个一身白裙,举着一朵大红花,朝镜头咧着嘴,尽力释放笑意和阳光的小姑娘。
若是他们还在……
非尘抿紧了唇,望着程安的眸子也越发深沉。
他身上有一种东西,一种,在自己幼年时,便被强制拔除,不能拥有的东西,一种,在自己长大后,为了换取自身价值,不得不主动舍弃的东西。
而他,想护住这种东西,或者说,想护住,被那个男人强硬地塞给他,又被他遗忘和丢弃的,身为人的感情。
当初,收程安为徒,是因为觉得他长得有些熟悉,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命运吧。
同龄的两人,本是在两条完全不同的命运线上走着,现在,因为这场游戏,两条线交汇了,于是,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化学反应。
这人啊,什么时候能像机器一样无情呢?
我做不了他们期望中的冷血杀手,非尘想。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因为,他已经不用再去向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了。
人就是人,他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