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只是说相似?因为前两者信物都是标准正统大嵊王徽,三条三色睛的龙样栩栩如生,此刻这图样上只有一条龙,且龙睛上没有填充颜色,与铁片同色,是个光的。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一开始令盼妤摸不着头脑,即便拿给薛纹凛看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答,男人沉思的模样在告诉她,他是真的不知道。
盼妤回忆起彩英被问到时双眼懵然,是这么说的,“我从未见过三龙三睛,我们的宝贝一直长这样。”
她对前室两个赶车人还有所顾虑,怎么都不肯透露铁片用途,只是道,“你们去了就明白了,好好用这宝贝。”
盼妤手持“宝贝”站在城墙边,一脸茫然,这里就是城池尽头。
不远处的看守兵将暂时未将注意力挪到他们身上,但应当也只是暂时,就冲后头那些无处安放手脚的禁卫军,他们若再无所事事地流连得长些,迟早也会引发关注。
片刻,手下果然带了一个脚夫打扮的壮年走来,那脚夫满脸写着惶然,眼神中却潜藏着戒备。
盼妤当着脚夫的面,特地将铁片的图样朝上递给薛纹凛。
薛纹凛毫不迟疑地接在手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这枚信物的主人需要你带我们出城。”
司徒扬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心里有个声音冒出来:“真是绝配。”
这俩动作行云流水,先说这个递东西的慢动作也过于刻意做作,唯恐对方看不清楚上面的图样,再说薛纹凛冷着脸不导前戏直捣黄龙,对方即便深谙内情也得一脸懵。
司徒扬歌忍笑摸鼻子,见那脚夫面上果然新添了几丝怯,嘴角拼命强忍着不让抖。
“大人为何不从城门出城?”脚夫将铁片拿在手里,竟不像盼妤此前那般盯着看,丝毫不担心会有假,反而抬首朝薛纹凛认真地问。
他见薛纹凛听完自己提问后眼底的冷意反而多了,连忙解释,“大人别误会,您是从山上过来的贵人,我原是不敢置喙,但我看您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一会免不得要过通行审问的关卡,我作为领头人若也不知晓,恐怕要惹人怀疑。”
薛纹凛安静地听了,狭长好看的凤眸从脚夫身上轻轻扫掠,定在他身后,“就为了山中兄弟出城,你不惜长年累月守在这里,更宁愿在这里成家立业?”
脚夫浑身一震,抬动颤巍巍的睫羽怔怔瞪着薛纹凛,面上除了怯,如今又添了一丝恐惧,这变化看得盼妤莫名其妙,她不觉得薛纹凛在威胁对方全家,真没听出来。
脚夫微微垂首,再抬头后脸色变得惨白,“我甘愿为我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老夫人明鉴,出城一事我来安排,请问此行到底安排几人出城?”
盼妤:“......”是我想岔了?
薛纹凛再次淡淡看了看脚夫身后,“六个。”
脚夫唯唯诺诺地去了,司徒扬歌看他走远忙不迭地凑上前。
“无人之境危险未知,不多带些人如何使得?”
薛纹凛对此只回以戏谑地微笑,“真害怕无人之境,还是怕小皇帝下你黑手?”
盼妤先忍不住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抿抿嘴忍下不悦。
薛纹凛最近喜欢学着司徒扬歌,去称呼他自己那不孝徒弟为“小皇帝”,屡试不爽,越说越顺溜,令她心中分外别扭。
他语气里调侃戏谑居多,全然在好整无暇地讨论别人家的孩子。
每逢当时,盼妤心里就堵得慌,一面又气那小畜生太不争气。
她有时能醒悟到这实则是自己太贪婪,越发对薛纹凛要求过甚。若放在大老早前,只消薛纹凛能多给自己个眼神,恐怕也能高兴得上了天。
从何时开始,那点眼神越发无法满足自己,到如今竟也敢对他的行为品头评足了?
她无奈地甩甩头,听司徒扬歌冷嗤,“小皇帝也敢?我倒求之不得。”
薛纹凛眉眼无奈,“既求之不得,就该安之若素,而不是忙不迭地闻风而动。”
听他指的是自己携军来此边境,司徒扬歌不甚在意地笑笑,“我明明说清楚了你非不愿承认,拥军到此的原因很复杂,怎么能说光为了他?”
薛纹凛不禁横了他一眼,瞧着脚夫再过来时已带来帮手,脚夫朝薛纹凛恭敬颔首,指挥帮手朝墙头走。
几人看上去敦厚老实,手中都携带不同工具,待聚在墙头往那一站,一人上前双手用力高扬,一艘硕大的木船出现在大家眼前。
盼妤这才醒悟,原来船体特地用与城墙相同颜色的麻布掩盖周身,阳光下乍一被晃了眼,一时也觉察不出来。
“六人一趟能过,可但凡有动作,必引起守城注意,还得找个好些的理由。”脚夫再不敢细问,脸上又堆满为难,只一味有一会没一会时不时地朝薛纹凛递眼色。
薛纹凛朝来时路聚目远望,嘴角笑意不散。
半晌,他和气也疏离地指点,“从出城方向要赶往城外走商货运集地,沿途有一片密林,树木高耸堪比入天,容易令人迷失方向,若能另辟蹊径便能省下许多时间。”
脚夫愣愣地一面记一面连连点头。正当会功夫,船已整体下水,但不远处,官身打扮的数人也聚集在河畔往这边看。
脚夫倒不以为意,“不打紧,等开了门,我去圆。”
司徒扬歌打量了许久一直未发声,此刻的表情却晦暗不明。
他心知不到自己说话的场合,因为但凡提到山中事,多说不免令这脚夫起疑心,只是男人心里不断泛起怒意。
山中人已和守城有勾连才能另辟这条出城路径,这铁片无异于出城令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云乐传回的消息的确令人触目惊心,这么多年自己虽知道前朝余孽在做些勾当,但一直不明白具体动作是什么,具体实施都是一些什么人。
这几日所见所闻让他焦躁,显然许多人许多事都超脱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