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一抬，即将按下的前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你怎么在这儿?”

一抬头，是陆青知，他的女儿。

“青，青知。”赵闫收了手机，上前一步要碰她，被她皱眉躲开了。

陆青知沉着冷漠的嗓音道，“请叫我全名!我叫陆青知!”

赵闫望着眼前与他无比生疏的女儿，喉间瞬时苦涩，卡着那些话上不来。

这还是他出狱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这儿见到她。

他不敢去陆家看她，他对她有愧。

“哼!”陆青知后退两步，将他上下打量着，鄙夷的眼神刺得他心痛不已，“出狱这么久也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当心让警察抓着——再丢进去!”

她以有这么个亲生父亲为耻。

从她出生，赵闫就是干这行的，只要收钱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儿都干，她以为他进了监狱出来会洗心革面，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青知，爸爸…”

“我都说了别这么叫我!”陆青知暴怒，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不是我爸!不是!不准这么叫我!不准——”

“我陆青知只有一个父亲——陆兴川!”

“不是你!永远都不是你!”

陆兴川是她的养父，陆家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是赵闫亲手将婴儿时期的她送到这个家的。

此后的成长过程里，他没有参与一分，他根本算不上她的父亲。

“爸爸当年是有苦衷的…”赵闫想解释，陆青知压根儿不听。

“苦衷!什么苦衷!就你有苦衷!谁让你要干这一行?那么多工作你不做，偏偏要干这个!我妈当年生我难产，大出血的时候，你在哪儿?”

“一句你有苦衷就打发了?要不是你非要干这行被警察抓着了，我至于一生下来就被你丢给别人吗?”

“外婆还因此患上了心脏病，天天心绞疼得难受，你去看过她一天吗?”

“承担不起生儿育女的责任就别祸害别的女人!”

当年陆青知生母生女难产，不幸去世，恰逢赵闫被警察捕了，他没法子，只得把赚的那些钱和陆青知一同送到无子嗣的陆家去。

恳求他们将孩子当亲生的照顾。

十二年牢狱后出来，他还是选择了这行，来钱快且多。

这几年也是踩在刀尖上活着，赵闫不肯停手，他知道陆家待她很好，她不缺吃穿和上学的钱，可赵闫没别的能弥补她。

唯独能做的只有给钱，尽管每一笔汇款都被退了回来。

她心里的结很重，不止有替生母憎恨他在最需要的时候失踪，还有痛恨他作为一个亲生父亲却缺席自己的成长过程。

这两样，赵闫这辈子再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

“青知，对不起，你妈妈她…”赵闫还是想道歉，可陆青知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闭嘴!”

“你没资格提她!更没资格想着道歉我就原谅你!你不配!以后都不配再拥有她了!”

一提到母亲，陆青知情绪异常激动，恨不能将自己撕碎的模样让赵闫心头一阵阵抽痛，可见她心底对他的痛恶已经深到骨髓了。

赵闫也崩溃了，哭着要给她下跪，“对不起对不起，青知!爸爸错了!真的错了…”

他或许是真心的，但在陆青知眼里不过是假情假意，惺惺作态。

冷酷无情得就像个陌生人，“跪啊!道歉啊!到她坟头去下跪磕头啊!”

赵闫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给女儿下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