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性格。
要知道,性格彪悍的小姑娘,在望苏随处可见。但彪悍到敢跟着上战场杀敌,最后还当上了个女将的,整个大邺也就这个小丫头了。
关键小姑娘还文武双全。
在李锦来到望苏的第四年,云将军挥大刀时不慎扭了腰,不得不服老地退了下来。
少将军也在他退下来后,全权接手了云家军,并带领着我们一干兄弟,干了票大的,彻底将戎狄灭了个干净。
终于将大邺云家军的旗帜,深深插入玉龙关外的所有土地上。
大邺的舆图又扩大了许多。
所有人都很高兴,除了少将军自己。
不对,他也不是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少将军变得无悲无喜了。
他时常像梦里的云将军一样,得空了就回将军府,坐在园子里那两棵桃树下发呆。
可我直今想不起来,云府的园子里,是何时种下的这两棵桃树?
并且与当年我做的梦不同。
梦里的桃树好像在什么人去了之后,便枯萎成了干枝。
而梦外,将军府里的那两棵桃树,一年比一年粗壮。花开的时候,繁花似锦,整个将军府都能闻到花香。
我曾经问过少将军,怎么会想种下桃树?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他眼底闪过一抹我抓都抓不住的光芒,让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了时,他却一言不发,转身留给了我一个冷漠背影。
转眼,我已经从意气风发的青年,被岁月摧残到了四十岁。
都长皱纹了。
也老了。
但也是在这年,我那秀气得蚂蚁都怕踩死一只的大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大邺唯一的女将军,堂堂两部尚书唯一的女儿,拐回家当了媳妇。
我都还依稀记得,当年李锦初来望苏,我家那好大儿娇娇羞羞喊人家姐姐的小媳妇模样。
不想反倒让人家成他媳妇了。
这小子,出息啊!
转眼,两年又过去了。
这年,我孙子都有了,少将军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可能是老了,也喜欢操心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起来,我想劝少将军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但还没开始劝,少将军就旧疾复发,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他似乎知道自己好不了了。
所以临终前,自个儿颤颤巍巍地又去了园子里的桃树下。只这一次,他拿着匕首在树干上刻下了几个名字。
刻完,他指着那几个名字,对我们赶来送他最后一程的老部下们说:“我妻姜羡,我儿云绥姜,望将他们的名字,刻于我墓碑之上,待我好去寻他们。”
说完,少将军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都痛哭出声,只有我四肢发寒的站在原地。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意识到,那个被我尘封多年,刻意去遗忘的梦境,竟是真的。
梦里我认识的很多人,都以悲剧收场,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而梦外,所有人似乎都圆满了。
除了少将军。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做到那一场梦,但我应该也是圆满的。
特别是在儿子儿媳去京都回来,我看到儿媳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的那一刻,我彻底释然了。
我这一生。
年少悸动有之,遗憾亦有之!
但终究,我也是圆满的。
我看向与我相伴了半生的妻子。
我想,这样的结局,就已经很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