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又是妖孽,就是来一群,也是找死。”林道长轻蔑的说道,拖着芍药就往客栈大门走去。
死寂的夜色下,百姓惊恐的躲在角落不敢发声。除了鞋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便剩下戏精的演说。
“我没有对不起你!那些妖魔鬼怪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何必害它们!”芍药又转变了嘴脸,苦口婆心的乞求道。
“人妖殊途,你若是再为妖孽说好话,贫道便让你闭嘴。”林道长烦不胜烦,冷声警告道。
“你真是没有人性,连禽兽都比你知道爱。你冷血无情,自以为是,臭牛鼻子!”芍药可不吃威胁这套,小嘴依旧叭叭说着,痛心疾首的控诉。
“闭嘴。”林道长隔空点住了她的哑穴。
无法开口的芍药,心急如焚。杏仁眼里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仿若下一刻便会破碎。
要是孟婆再不来,我芍药今夜就变成厉鬼,跟这凶女人拼了。愤恨之中的芍药,不自知自己的眼神已透出血光,仿佛要挣破这具肉身,再次做回怨鬼。
“这是怎么回事?”客栈大门后的掌柜担心害怕,不知这白衣道长进来要做什么?
“贫道来捉妖!”林道长正气凛然道。
“妖?咱们客栈并无妖孽啊!客人都平平安安,道长可莫要让我们生意人难做。”听到妖,掌柜第一个反应就是驳斥,要是客栈有妖,其他客人还会住下么?
“一会儿,贫道就能把妖降伏。你且开门。”林道长颇为自信,叫掌柜开门。
可门还是关着。
这下正在走火入魔之际的芍药看这个凶女人吃了闭门羹,顿时幸灾乐祸:你个大笨蛋,一天到晚捉妖捉鬼,不懂人情世故。人家做生意的,只认钱的。你个穷道士,还想进汴梁城最豪华的客栈。殴打我这样的良民,要是有人报官,你得吃牢饭。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等孟婆来了,一定替我报仇!
就在她异想天开的时候,身后有个清冷醇厚的声音响起,“道友,何故打伤我的人?”
这个声音!芍药狂喜,转过脑袋去瞅身后。
夜幕当空,灯火阑珊处,那抹玄色正悄然从隐隐绰绰的雾幕里出现。
高高盘起的发髻一丝不苟耸在发顶,其间有金色流溢的宝冠流苏熠熠生辉。在夜风之中,她的衣袂一动不动,仿若与这个世道格格不入,过分的美艳让人望而止步,自灵魂深处生出敬畏。这份威严背后不是富贵金钱,而是出离凡尘的仙姿婉容。
“孟姑!你再不来,我要歇菜了。”芍药封禁解除,可以说话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鼻涕那个可怜。
“道友,今夜不是有约么?”林道长虽然放开了芍药,不过神色依旧有抹警惕,目光放在孟婆身上唇角有抹淡淡的笑容,“敢问道友,此人是你的什么人?”
方才芍药为了护那只妖拼死顽抗,既然孟婆与芍药关系不一般,那应该也认识那只妖。
林道长想到了这里,难免对孟婆起疑。
“她是我表弟。”孟婆沉得住气,说话不疾不徐。
“表弟?她分明是个女人。”林道长神色严肃,冷冷的扫着地上那个披头散发面容秀美的戏子。
“戏子反串,男扮女装,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林道长不食人间烟火,不懂戏曲艺术也是常理。”孟婆说着,便踱步过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愣是把女的说成男的,混淆视听。
“既然道友如此解释,那贫道便信了。”这白衣女冠仿若对孟婆有种微妙的感情,在对方走来的时候,冷情冷面的她会挂上谦逊的笑容。
还是孟婆牌面大,连这种龙傲天似的顽固凶女人都要给几分面子。芍药感慨着,又觉得自己受了冤枉罪。孟婆早点来,她也少受罪。手好疼,脚也好疼,胸口更疼。
“她与妖的事,不必道友插手。我会处理干净。”孟婆抬手扶起芍药,对着林道长淡淡说道。随后目光移到了芍药身上,负手在背后,悠然的站着,沉默不语。
见她不搭理自己,林道长这次识趣了,兀自走开。抬头看着夜空,微微皱眉。
还是让那只妖逃了。
身子虚弱的芍药,咬着牙才站直了,伸手擦着嘴角的血迹,对孟婆窘迫的笑道:“孟姑,外面好玩吧。”
她们才十几天不见,可再聚头的时候,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不说芍药便说孟婆。
“你现在看着比之前温柔太多了。”芍药由衷的夸道。
刚才看到孟婆的第一眼,差点认不出来。要不是对方气场过分诡异与变态,还以为是某个神妃仙子莅临人间。
“若有一日你死了,一定是浪死的。”孟婆毫不意外的挂上嘲讽的笑容。对芍药不顾性命冲撞林道长的行为,她不带半点欣赏。
“你觉得自己的走位很风骚,可以唬弄得了人?心智缺失的人才会上你的当。幸好这回,你遇到的人脑子不正常。”
正好,在孟婆斥责芍药的时候,林道长还未走远,听到这话停顿了脚步。
“她要是有点脑子,就不会给你机会演戏拖到现在。这种低智的戏码,我以为只有戏台上会有。”孟婆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艺术来源于生活,现实里比她更呆的人也多见。不是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感情丰满的。她再好看也是块木头,一点都不招人喜欢。”芍药被打得哇哇吐血,心里堵着口气当然是损着林道长。
那边的林道长淡淡的收回心神,拂尘搭在胳膊边,继续往街道上走着。
“那个道长你认识?她好像挺喜欢你的。”芍药看着街道上那抹飘逸的白衣,嘿嘿笑着,眼里带着不怀好意。孟婆来了,那凶巴巴的林道长就乖得跟孩子一样,两三句话就被打发走了。
“这话不要乱说,管好嘴巴。”孟婆警告过后,见客栈大门已开便走了进去。
街道里躲着的百姓也陆续走出来,不到片刻功夫,这里又喧闹非凡。
凌乱的床帐里,染血的锦衾上空空如也。杜若已不见了。
“她已被带去安全之地。你且放心。”孟婆在房内环视了一周,又看着芍药,若有所思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座说么?”
只有孟婆自称本座,那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