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老爷最忌讳赌博,这东西害人不浅,那些个纨绔子弟赌得倾家荡产都不罢休。我费尽心血得来的家业,日后要交给儿孙。你们这些下人不守规矩烂赌成性,会带坏小少爷。必需严惩不贷!”蓝员外颇为重视家风,绝不姑息犯错的人。
于是这些犯了家规的家丁夜里就被赶出了蓝家。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蓝府上下,有个嬷嬷偷偷摸摸的出了家门往街上跑去。
正在打马吊的蓝夫人听到嬷嬷的消息面色徒然变了,装作不耐烦的推了牌,起身道:“今晚上真邪,一连输,不打了。”
见她要走,另一个夫人拦着道:“蓝夫人,你一连五场都赊债。想走也得把债结清了。”
向来讲究贵妇风度的田金凤这时钱袋输光,神色有些窘迫,可很快又做出堆金积玉的殷实底气,“我家老爷家财万贯,你们急什么?小家子气,我田家也是商贾世家,你们那点钱,本夫人不惜的耍赖。”
有位夫人凉凉的说道:“蓝夫人那么有钱,怎么五年也不见你换俩新马车,衣服再时新可坐着旧马车,到底是你没品味还是买不起豪车?”
真是气死。颜面扫地的蓝夫人一路回家一路埋怨,“老爷掉了钱眼里,成天就忙着做买卖,把我丢在家里不管不问,还要我替他打理一府上下的人。这些年我把嫁妆都用完了,到处借钱花销,就没花过他手里的一文钱。”
“什么破家规,怎么我还不如个外人?他把钱库钥匙分给三个账房先生保管就不交给我。蓝家那么多钱库,本夫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未有。这夫人当得忒憋屈,钱都不在我手上,老爷分明把我当家贼防着。”
这蓝夫人路上再三怨念,责骂得理直气壮,可到了蓝家就鬼鬼祟祟的从后院进入自己的厢房。
幸好,蓝员外在客厅召集了所有的家丁护院,开着小会。
对今晚上的家丁聚众赌博的事,蓝员外严加评判,对总管也是疾言厉色的训斥:
“田森,早就有人在我这举报你,说你在家里行贿,收买家丁奴婢,媚主瞒下,仗势欺人,包庇心腹,纵然家丁作恶。”蓝员外数落得田总管百口莫辩,面如土色。
“你是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从前跟在田老爷身边,也是有阅历有经验的老仆。我留你下来,是为了让你好好管理家事,想不到搞成这种场面。你要记住,现在这里已经不是田家,主人是姓蓝。”蓝员外再三提醒总管,随后甩袖走人。
当着下人面被主人责骂,田总管在蓝家专横跋扈又喜欢倚老卖老,下面的仆人私底下都有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
看样子这总管在蓝员外这里失去了地位,家丁巴不得看这老狗被撤了总管之职。
“夫人呢?”田总管问着蓝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夫人歇下了。”大丫鬟说道。
好啊!我可是田家的忠仆,这些年为小姐马首是瞻,背负不少黑锅。现在出事了,夫人袖手旁观,不管不顾。
回到房间的田总管咬牙切齿,翻箱倒柜收拾金银玉器,背上一大包的财物从后院偷溜出去。
与其等着东窗事发,像条丧家之犬被主人赶出家门,还不如趁早卷钱跑路。夫人,你做初一,我田森就做十五。
听到前院的动静,蓝水烟倚门望月,仿佛是在想什么好笑的事,兀自发笑。此刻这端庄典雅的大小姐面貌艳丽,几近于妖。
这才刚开始,以后我会让你们知道一无所有的滋味。
三更天,开封府衙门口灯火通明,开封府尹面见着两位穿着校衣的公人。
当白捕头来接班时,那两个公人转过身,其中一个身材矫健的公人颇为面熟,这正是吴太守的长子吴彦歆。
“巡察司御史大人,深夜发下通缉令。白捕头,你带领捕快去城门口严加搜巡入城百姓,及时抓获入京的叛贼。”开封府尹过来给白叶衣发下任务。
几张通缉告示落到了白捕头手里,这时吴彦歆才慢悠悠的说道:“歙州刺史孙荣廷在本地招兵买马,偷盗粮仓,勾结当地百姓叛乱。这些叛贼收押之后,又逃狱出了江宁,有人通报他们行踪,是往汴京方向而来。于是殿前太尉高大人命令巡察司缉拿反贼。”自视甚高的巡街御史根本没正眼去瞧白叶衣,背对着她,下着命令,“从今夜起,加重城门守卫,不可放过一只苍蝇。除此之外,还要张贴告示,挨家挨户巡察。要是疏漏,让叛贼入城,你们这些捕快严惩不贷。”
才新任的吴御史倒是好大的官威,白捕头隐忍不发,接下命令后便带着数十个捕快去城门看守。
“不过是个巡街御史,又不是真的御史?”石虎看不惯吴彦歆那架子,跟在白捕头身后呸呸两声。
“素闻吴彦歆为人悍戾,心狠手辣。在他麾下做事,要谨言慎行。”白捕头提醒师弟,不要乱说话。
“按说应该是他带人管街面上的事,怎么苦差事都是我们这些小啰啰干,功劳算他头上?不公平,去他大爷的!本来我该下班了,还得加班熬夜。”石虎满口怨言,这强制加班委实太无人道。
“你也不会老实回家,还是照常去赌坊输个通宵。加班也好,省点老婆本。”白捕头哪里不知小师弟的德性,这家伙赌鬼转世来的。
“我又没意中人,要老婆本干嘛使?还是师姐人缘好,桃花运爆棚,你的情人个个都是美人,肤白貌美,婀娜多姿。真是羡煞我也。”石虎皮痒了,调侃着师姐。
“滚。”果然,白捕头发威,一脚踹开他。
开封府衙门口的吴彦歆发号施令后,便自视甚高的笑着,仿若这块地界都是他的天地。
“哥,我也要跟他们一块抓反贼。”吴彦凝跃跃欲试。
“小妹,外面太危险了,你还是早点回家陪陪母亲,姑娘家不要天天抛头露面。”吴彦歆对亲妹妹说话和颜悦色,稍稍把眼睛抬了下来。
“那些束之高阁的闺秀千金,都没什么自我,像个瓷娃娃。我不要跟她们玩,还是查案抓犯人有趣。”吴彦凝打扮得跟个假小子似的,也不像那些养在深闺不晒太阳的小姐,肌肤不算很白,是健康的麦色。她五官精致,脸盘方方正正有棱有角透着刚毅。
比起清秀干练的白捕头,她更有一股子野性,像森林里的豹子。
“你要凑合热闹,兄长不拦你。但是不要再去太学院找杜烟岚胡混。爹最讨厌的就是杜宏坤,你少跟他家的人来往。”吴彦歆凶狠的眼神,像条毒蛇吐着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