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多福客栈登记了身份,把行李放在房间之后,便来到晏君口中的报恩禅寺。此时,晏君捂着肚子,脸色腊白,额头也出了冷汗。仿佛察觉到她的异样,一旁的杜烟岚转头过来,语带关心道:“晏姑娘,你不舒服吗?”
这声慰问,也引起了顾朝颜的注意,她看晏君的捂着小腹的手思忖了下,拿着食指搓着下巴露出散漫的神色,“她月水来了,看来经水不调,腹痛不止。”
晏君羞窘的低下了头,紧张的手指都泛白,细若蚊蝇道:“是,是这样。”
杜烟岚清咳,随后又问道:“那你可有法子医治?”
顾朝颜摇头,百无聊赖的摊手,“她体寒宫寒,平时多喝红花益母草,少吃辛辣寒凉,就可以慢慢好起来。”这又不是大病要不了命,顶多痛个一两天,回家调养身体自然会好。
“没有别的法子了么?她痛得好难受。”杜烟岚看到晏君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带同情。
“止痛药我有,但是对脑子不好,吃多了会变白痴。晏君,你要吃吗?”顾朝颜从锦缎挎袋里拿出一瓶药。
“杜公子,我想回客栈休息,怕是不能陪你们入这禅寺。”晏君唇色苍白,小小的瓜子脸惨淡如纸,煞是我见犹怜。
“墩儿,你送晏姑娘回去。”杜烟岚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仆,年轻强壮的叫墩儿,长脸细眼高个儿叫刘二,此刻她唤了墩儿跟着晏君回多福客栈。
“多谢公子。”晏君眼带欣慰,对杜烟岚感谢道。
待她走远,顾朝颜曲肘撞着杜烟岚的肩头,撅嘴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开始的问题。”
寺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僧人双手合十跨出门槛,对众人道了声佛号。
在门口等着的百姓神色透出一抹急切,仿佛庙里有什么好事等着他们。
“在百姓眼里,寺庙的头一柱香最为灵验。便如道长算卦,清晨第一卦最吉利。他们争先恐后的相互争取位置,也是求菩萨显灵赐福。”杜烟岚微微笑着,对眼前这前呼后拥的热闹景象,淡然处之。
“我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又不是捡钱,用得着那么亢奋?”顾朝颜听了后翻了个白眼。
“若以色、音声求见佛,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菩萨应无所住于法,而行布施。佛所说福德,即非福德,是名为福德。佛法是佛法,寺庙是寺庙。功德是功德,福德是福德。人所看到的现象未必是真相,要形而上学。洁净圆满的修行者才能有功德,一般人供佛上香动机不纯大多数是福德而已。”杜烟岚说话的时候,寺庙门口已经摆好了阵仗。
两个高高的功德箱摆在门口两边,香客进庙都会往功德箱里投钱。
“说点实惠的好话,大道理太空调,听得我想睡觉。”顾朝颜仰着脑袋看天,转着酸麻的脖子。昨晚上伺候这个小丫头精疲力尽,就睡了一小会还被家仆打扰,这时听着鸡汤又有些犯困。
“你脸色也不好看,要不要也回客栈睡一会儿?”杜烟岚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想到了昨天的疯狂,心头微微发痒,仿佛被羽毛骚动了下,握握那只邪恶的手,眼底荡漾着柔情。
“你才记起来关心我。少来,我才不回去。你在这里,那些来上香的夫人小姐看到你动了邪念咋办?坏人可会装好人了。”顾朝颜小气得要命,怎么放心把杜烟岚放在虎狼之地?揉揉眼睛,打起精神,拉紧了对方跨进了庙门。
报恩禅寺与一般寺庙布局相似,坐北朝南,绕过影壁,便是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寺与方丈院。
香客为首的那几个商贾财主,抢着上第一柱香。这香钱就从平时的三五百两抬到了十万两。巨额香火钱,在穷人眼里是天价,八辈子都赚不了。
可富人眼里,这根香上得值。
在香火鼎旁边看呆眼的杜烟岚,也是刷新了对有钱人的认知。她作为官宦子弟,从小锦衣玉食,吃穿用度都是上等,自是不必对钱上心。况且杜家的亲戚极少有经商的,大多数是书香门第,有些清高,把视钱财为身外之物。
开封那个繁华地,一掷千金的事不少,杜烟岚深居简出,只是耳闻些纨绔子弟的作风。今日亲眼见到富人打撒金钱的场面,少不得惊叹纳罕。
“好多钱啊!有钱人的世界是你这个书呆子想象不到的。”顾朝颜不以为然的哼哼,故意逗着身边的小呆瓜。
“这个上香的富人应该是王金福。”杜烟岚仔细看着那个被家仆围绕的中年商贾,那形貌与晏君所述得一样。
王金福生得肥圆矮胖,粗眉小眼睛,酒糟鼻阔口大耳,笑口常开,看着像尊弥勒佛。
“首富长得一脸福相,难怪叫金福,要是除掉两点水,就是全福了。”顾朝颜随口调侃,对王金福评头论足。
“十万两一柱香,真奢侈。”杜烟岚感慨了声,想到自己轻车上路,也不过带着两箱玉石珠宝。这还是芍药所赠。
“就是,佛祖又用不着钱。这些钱还不是滚到那些僧人的口袋里。我看咱们也开寺庙连锁店算了,你官大,去占几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修建寺庙,赚香火钱。这事无本万利,日进斗金。”这不必那些企业家实干家赚钱?谁说信仰不值钱?顾朝颜出的这个主意,祈福传法,大兴土木就跟玩一样随便。
“什么馊主意。”杜烟岚想也不想就立马回绝,随后抬起脚步,慢悠悠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拘泥于形式,心存邪僻,即便烧香拜佛又有何用?身扶正大,见佛不拜又何妨。”她还真没有去炉鼎旁烧香拜佛,绕过天王殿前往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