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仓库把孙善香引出来,一会儿看我的暗号。”孟婆在她耳边低声吩咐,眼里带着玩味,手上出现了一只画笔。
这是湖州特产的狼毫笔,配着徽墨苏纸,便是一副上等的文房四宝。
作画的手沉稳有力,落笔云烟。桃花色的画纸上,出现了一位云鬓高髻头戴珠钗,身穿湖蓝色宫装的侍女,她身后是平湖秋月。
“云岫姑娘要是站着累了可以坐下,我这画很快就好了。”船尾处,杜烟岚站在画板前作画,侧对着扶栏处的孟婆,凝神专注的看着画布,嘴上说着关心的话。
“杜公子很厉害,看来是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孟婆微笑着。方才杜烟岚只看了她一眼便心无旁骛的作画,根本不拿实景当参照物,最奇的是画出来的人物夜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谬赞了,还是云岫姑娘骨相奇佳,让人一眼难忘。”杜烟岚有口无心的恭维道。
靠着船缘的孟婆淡淡问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公子博学多才,为何如此低调内敛,不露风华?以你的心性与聪慧,应该不会畏惧竞争。”
正在给景物画远景的杜烟岚轻轻画了几笔云雾,立时景色远近分明。她顿了顿手,颦眉道:“何出此言?”
孟婆微笑道:“若公子与我对弈一盘,我便收回方才的话。”
看来是被小瞧了。杜烟岚勾唇轻笑,倒也松开了眉头。她自小深居简出,偏安一隅爱独处,却也不会怯场,必要的大场合,她稳如泰山,从容自若。
“棋坛上有许多地位很高的棋谱。棋谱这东西也非是神乎其神,并非是学了套路便能天下无敌。世道没有绝对的输赢对错,自然也不会有绝对的杀招。棋谱教的是棋理,四书五经的本意也是让人讲道德做君子,而非是得到荣华富贵。”说到这里,杜烟岚放下笔,从桌案上端起一杯茶,左手沾了几滴水,随后在未干的墨迹上弹了细密的一片水珠子。
那微微有棱角的宫装被水珠晕开,都染了一分飘渺仙气。
“原来杜公子很懂棋道。”孟婆估计着她的实力,奈何这个闷葫芦不显山露水藏得深沉。
“下棋的思路便是把盘中的棋子特性发挥最大,开局出大子,不能炮打马,不然视为失误。出车攻马车必打马,也是司空见惯的招数。我便不多表述,姑娘也应该知道这些道理。下棋陶冶情操亦可,不可专研。况且棋子苟活于乱世,即便英勇就义,奈何卑微如草芥也得不到尊重。”杜烟岚颦眉说道,眉间流转悲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