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子!吹牛王,只会骂娘动嘴皮子,屁本事没有就会吹牛!”
“你才孙子!马屁精,看到有钱人就成奴才,要钱不要脸,人怂还看人下菜碟!真他娘的,守财奴!”
看着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拳脚相加,鹿仗客习以为常,管自个儿抽烟,对许多事充耳不闻。柳青红坐在镖车前,听着背后聒噪的声音,闭目塞耳,懒得去理他们。
“他们怎么老是打架?不劝劝么?会不会闹大?”孙善香掀开车帘往外看着,对那扭打在一起的少年,暗自担忧。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生物的多样性,便在于你认为离经叛道,不合常理,但是它们仍旧活得肆意潇洒,自由自在。杜烟岚看着老成持重,仿佛迂腐的读书人,却包容万物,不管美丽与丑陋,她都能尊重。
“看他们也是享受打架的乐趣。”孙善香放下车帘,又仔细瞧着她的侧脸,心又被猫爪子挠着,腼腆的问道:“那你呢?你喜欢做什么事?”
平时看到杜烟岚不是躺着休息便是站着出神,从未见过她精神抖擞,轻狂意气的模样。她才二十岁,应该是朝气蓬勃天真率直,可看上去深沉敏锐,不动声色,终日带着微笑的假面,虚伪得仿若不像个人。
到底她在想什么?耐人寻味,难以捉摸。也许神仙也看不透那颗深藏的心。
“睡觉。”杜烟岚淡淡笑道,随后躺在了自己的坐垫上,支着脑袋合上眼,凝神静气。
无聊中的孙善香傻乎乎的盯着她的睡颜,也不知要做什么。
在午后,镖车进了县城。宋毕书先跳下车找了家酒馆,跟大伙说道:“这是定远县,先吃个午饭歇会,下午继续赶路,晚上应该能赶到下个县城。”
几人进了酒店,找了楼上的包厢,点了桌酒菜。鹿仗客开了坛酒,与宋毕书他们洒酒碰杯,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坐在东房的杜烟岚,拿起杯清茶,对他们举杯相敬,意态大方,从善如流。
“杜公子,我敬你一杯。今日你把那些狗官骂得狗血淋头,叫人酣畅淋漓,大快人心。”宋毕书拿着酒碗殷勤的凑到她身边,溜须拍马一顿。
“以前老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今儿看到杜公子,我才知道,这文人也有武德充沛的。”在宋毕书满口夸赞下,便见杜烟岚转动茶杯与他的酒碗轻轻一碰。这边其乐融融,那边有人发酸。
“要夸都得夸,不能厚此薄彼。杜公子有能耐,可咱青红也出力了。光靠他一人,也搞不定大局。”赵婉白咕噜咕噜喝了两碗酒,酒劲上头黑脸通红,忿忿的说道。
“喝你的酒,少废话。”柳青红骂着他。
“青红,我敬你一杯。你在我心中是最牛的女侠!”赵婉白摇晃着晕眩的脑袋,拿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走到她身边,醉醺醺的说道:“不要相信那些小白脸,他们除了花言巧语骗女人,其实是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
“你自己先照照镜子吧。”柳青红骂道。
这下赵婉白光火,伸手就指着杜烟岚,口齿不清的叫骂:“这些世家子弟不会生产,不会劳作!工于心计,整天想着制定规则,奴役百姓。满口仁义道德,事实上出力的都是别人,自己坐享其成。这种狡诈阴险的人,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人见人爱,你说,是不是傻?”
这贱嘴也是欠抽。柳青红拍桌,瞪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给我闭嘴。”
也就看杜烟岚温柔敦厚,和善好说话。
“喝酒喝懵了吧!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人家杜公子招你惹你了?这么说人。”宋毕书小心翼翼的看着杜烟岚脸色,转脸就呵斥宋毕书,随后开解道:“杜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就是个二货,平时没皮没脸,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尽搁得这丢人!”
端坐着的紫袍公子姿态文雅,对此不以为意,喝了两口茶,目光落在孙善香未动的筷子。
此刻饭桌上,鹿仗客自斟自饮,对晚辈的闹腾置若罔闻。柳青红板着脸不理睬人,毫不客气的挑着好菜吃。孙善香尴尬的搓着膝盖,不知道怎么动筷子。也就赵婉白怼天怼地,咆哮发疯,愤世嫉俗,痛批世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句句都是实话。天下那么乱,还不是读书人作出来的!自古以来,官逼民反,但是农民造反都是失败,原因是什么?不都是没读过书不识字,心眼不多,被当猴耍。仗义都是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古人早就把这些读书人看透了。”赵婉白说得脸红脖子粗,得理不饶人。
“他是发酒疯,都别理他。”宋毕书做着和事佬,缓解气氛。杜烟岚安然自若,夹了块红烧肉放在孙善香高高的米饭上。
“唔。”看着那块油光水滑的肉,少女欣喜的抬头瞅着身边人,本来心烦意乱瞬间又喜上眉梢,转为明媚。
“趁热吃饭,菜凉了伤胃。”杜烟岚轻声说道。
“你也要多吃点。”孙善香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也夹了块猪脚回赠过去。
她们你来我往,来回夹菜,相处融洽。倒是被晾着的赵婉白自讨没趣,不甘心的捧着酒坛子放在杜烟岚面前,出言不逊,“我那么骂你,都不生气?还有没有血性!长得女里女气,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啪嗒。孙善香惊掉了筷子,本来夹着的肉丸子弹到了杜烟岚的衣襟。那华贵的紫缎染上了油渍。
“对,对不起。手抽筋了。”她急忙拿着帕子擦着那块油渍,心惊胆战舌头打结,说话结结巴巴。生怕他们怀疑杜烟岚是女儿身,这才失措。
“别紧张,我没事。”杜烟岚拍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又不在乎这个。
“诶呀!说够了没?人家又没惹你,越来越不像话。老大个人,口没遮拦,小心祸从口出。杜公子,他有口无心,被女朋友抛弃,玻璃心了,胡言乱语。”宋毕书边说好话给好朋友开解,边揪着赵婉白后背的衣服拉走。
“他就惹我了,抢我女人!趁人之危!伪君子!”赵婉白激动万状,叫骂不停,痛哭流涕嗷嗷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