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忠长的人当然找不到聂尘了,这位给他戴了绿帽子的朋友,已经坐船逃到了大海上。
来时意气风发,去时灰头土脸,世间万物变化万千,确实令人意想不到。
借着顺风,船行百里无所阻碍,不出十天,定远号就回到了平户,荷兰蕃船那魁梧的身姿一进入平户港,就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中华远洋商行的船,航行在平户港内外的所有船只,都没有这条船大,而且那面高高飘扬的黑底白骷髅旗,仿佛带有天然的生人勿近属性,令出入港口的大小船只纷纷自动避让,让出航道来。
定远号进入港口,停泊在惯常停靠的码头上,这个码头虽然没有竖牌子挂旗号,但已经自动归属中华远洋商行使用了,即使它空着,也不会有别的船靠上去。
早已有人跑去报信,当定远号的跳板还没搭好,商行在平户的话事人洪升就早早的等在了岸上。
这时候正是晌午过后的时间点,冬日的暖阳从岛上小山的山顶上照下来,亮晃晃的有些刺目,加上定远号的白帆反射日光,站在岸上朝船上看是逆向,洪升虽然站在船的阴影里,但仍旧被光线照得眯起了眼。
他原以为,船上会下来一群以聂尘为首的、昂首挺胸的男子汉,一直向往海上羁傲不逊、充满冒险精神的洪升从来都是用羡慕的眼神仰视这些人,每每有商行的大船出海归来,他只要有空,都要过来迎接,一来慰问,二来感受下水手们身上的远海气息,聊以。
定远号的跳板搭好以后,船上迟迟不见有人下来。
不但没人下来,还可以远远看到,舷墙上头有人探头探脑,似乎在张望偷看。
看了几眼,又慌忙的缩回去。
洪升接船这么多次,还头回遇到这种情形。
他仰着头,有些困惑的抬着脖子,都有点酸了。
半天后,终于有人从跳板上下来了,独眼杨天生匆匆独自下得船来,边走边警惕的朝左右看,样子很警惕。
“幕府的人呢?”他劈头就问洪升。
“幕府?”洪升莫名其妙:“为什么问这个?”
“没有幕府的人来找你们麻烦?”杨天生看码头上没有异样,除了商行来接船的人以外,没有可疑人物,明显的松了口气。
“幕府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洪升觉得杨天生有点奇怪,他越过杨天生的肩头去看船上:“聂大哥呢?”
“聂大哥惹祸事了。”杨天生的大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低低的告诉他。
“惹祸事了?”洪升顿时怔住了。杨天生凑嘴过去,在他耳边咬了短暂的耳朵。
“……”洪升的眉头初初因为杨天生神秘的表现而皱在一起,却越听越舒展,越听越瞠目,那双因为常年伏案写字而有些近视眯缝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形,被耳朵里听到的消息震得外焦里嫩。
“这么说…聂大哥替倭国大将军的儿子当了一回新郎官?”洪升嚅嗫着,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干了德川秀忠的儿媳妇?”
“就是这样的。”杨天生肯定的点点头,钦佩的暗笑:“聂老大真的不是凡人,平时不近女色,一出手却是大手笔,这份胆子…啧啧,真乃我辈楷模。”
“楷模个屁!”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聂尘一把将他拨开,丧气怏怏的出现在洪升面前:“商行里没事吧?”
“没事……但聂大哥你怎么会……”
“详细的情况以后再说。”聂尘在船上看清码头上没有埋伏,也没有幕府军队的影子,知道消息必定没有传过来,于是大步向码头上走去:“现在赶紧回商行去,开会!”
半个时辰后,中华远洋商行的大厅里,在平户的商行主要人物济济一堂,围在了一张大方桌边上。
简单的介绍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跟洪升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样,震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么说,聂老大,你真的帮德川家的儿子入了洞房?”施大喧屁股都在凳子上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看着坐在中间的聂尘几乎不能自己:“为什么这么猴急?去街上找个黄花闺女不香吗?”
“这不是猴急的问题,是我被人下了药。”聂尘咳嗽一声,道貌岸然的肃容解释道:“当时我是被人推进去的,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
施大喧一拍掌:“这么说爽不爽你也不记得了?虽然这么说可以吃干抹净的不认账,可是完全没有事后的爽感啊。”
聂尘无语的看着他,这个糙汉子看起来很惋惜:“可惜,可惜,如果记得你还能给我们讲讲德川家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呢。”
“倭女无所谓,重要的是……今后我们怎么在倭国处下去。”洪升的境界明显比施大喧要高得多,看问题的侧重点也不一样,他一针见血的点出了重点。
“德川家一旦发现聂大哥给下一任将军的人选戴了绿帽子,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怕什么,聂老大不是跑了么?”施大喧满不在乎的说道:“跑了谁会认账?”
“那倭女难道不会指认?”
“哈哈哈,指认?”施大喧哈哈一笑,大甩其头,指着洪升将一根手指头摇来摇去:“小子,你太年轻,别看你比我多读那么多书,说起女人,你们都不如我。”
“怎么不如你了?”洪升脸上挂不住了,年轻人最忌有人说他不懂女人。
“聂老大之前从未和那倭女见过面吧?”施大喧这句话是问聂尘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愈加气壮的说道:“既然没见过面,那倭女根本不知道那晚上谁跟她入的洞房,就算事后追究,她也不可能就可以认出是谁来,聂老大根本不用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