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教堂,昏暗的光。
大门敞开着,一扇门扉被暴力从门枢上卸了下来,歪歪扭扭的倒在一旁,令这间被兰卡曼当做临时指挥部的教堂更加显露出一种饱经战火的凄凉。
墙上到处都是被炮弹、枪弹打出的洞,有些都已经长出青苔来了,在这南方潮湿的环境里,这种苔藓植物很容易滋生疯长。
平托迈步而入,到处乱看,最后停留在那尊只剩下个基座的耶稣圣像跟前,仰着脖子看了很久。
“可恶的异教徒!”他捏紧了拳头:“应该送到宗教裁判所去判决火刑!”
在他身边,费尔南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们把十字架用来当踏脚石,简直是对圣贤的荼毒!”
“你相信吗?我的朋友,这间教堂原本是马来半岛上最漂亮的一间教堂,整个东印度半岛上的天主教徒都知道这里,可是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当初为了建设它,可花费了我们西葡联合王国不少金币,不少本地信徒为了它捐出了必生积蓄。”
“当然相信,平托先生,我一百万个相信。”
“这都是那些异教徒害的,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平托低吼着,狠狠地挥了一下手:“现在,让我们出去看看,那些可恶的异教徒有多少成了我们的俘虏!”
“好的。”费尔南多陪着他一起往外走,留神不要让地上的残砖败瓦膈应了自己的脚板:“不过我们的东方朋友已经在做这项工作了,你知道,他们的效率很高。”
“我知道,我知道,从他们两个小时就把亚齐人撵到海里去这一点我就看得出来。”平托一说到聂尘的时候,语气明显没有在圣多明哥塔楼上那样倨傲了,缓和了许多:“他们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异教徒?施以火刑吗?”
“不知道,我和你一样,都是刚刚越过战场来到这里的。”费尔南多微笑着答道,一路上见到的亚齐军败像令他眉飞色舞,就好像是他打败了这些绿教徒一样:“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
两人联袂走出教堂,来到阳光下,正好看到占去一片巨大场地的亚齐军营地里,聂尘在和一群东方大汉说话。
聂尘是站在教堂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说话的,很巧的是,那个被亚齐人踩得面目全非的十字架,正好在他脚底下不远的地方。
他们指指点点的,似乎正在议论那个十字架。
“你真的信了上帝?”聂尘皱着眉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郑芝龙:“你入了天主教?”
“是啊,就在你离开夷州的这段时间里入的。”郑芝龙不好意思地两手交叉,在身前下意识地揉捏:“是徐小姐当的引路人,她还给我取了个教名。”
“叫什么?”
“尼古拉斯,加斯巴德。”郑芝龙正色道。
“尼古拉斯,赵四?”聂尘瞪眼。
“是尼古拉斯,加斯巴德。”郑芝龙忙纠正道:“是纯正的教名。”
“.…..”聂尘无语地看着他,脸色很复杂。
郑芝龙的眼珠子忐忑不安地时不时地瞄一瞄,眼皮低垂,神色也很复杂。
聂尘看了他良久,最后扶额闭眼,道:“徐小姐,就是我们从陈瞎子手里救回来的那个徐小姐?你还没送她走?”
“她不想走了,说是要留下来传教。”郑芝龙老老实实地答道:“徐小姐很善良,还懂得铸炮,我们很谈得来,每天……”
“你就是靠这个和她勾搭上的?”聂尘眼睛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好像当初杀进陈瞎子老窝时,你和我一起冲进陈瞎子的房子救的她吧?”
“是,没错。”
“所以她就以身相许,还顺便把你拉进去信教了?”聂尘恶狠狠地看他:“你和她是不是有一腿了?”
“不不不,我们天主教徒主张把第一次留到新婚之夜,所以绝无可能有一腿。”郑芝龙扣扣巴巴地解释道,面色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