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霍姽念完一段,杜向东没什么反应,她轻轻一笑,“不喜欢吗?那我再换一首。”
她真的换了一首,“曲几蒲团,方丈里、君来问疾……莫信蓬莱风浪隔,垂天自有扶摇力。”
霍姽念诗没什么情绪,神色恹恹,直铺平叙,没有激昂顿挫,也不让人沉浸。
却是逐渐让杜向东颤栗起来。
扶摇,扶摇……
扶……
扶家!
当脑海中乍现这两个字,杜向东清晰地听见身体里,有跟弦崩断了。
偌大的惊恐随着断线边沿释放而出。
杜向东眸光惊惧地移向霍姽,深紫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
他试图在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看到暴躁怒意甚至仇恨,可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才是最让人惊悸的。
因为他料不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无法猜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但神秘莫测的小姑娘下一步会做什么!
多年来的安逸让他太舒适了,以至于他早已忘记焦虑恐慌伴身的滋味。
杜向东坐立难安,却无法逃出恐惧的包围。
“你……”杜向东颤抖地出声,“你到底是谁?”
霍姽半阖的眼睫微微掀起,懒漫的嗓音仿佛在寒夜里浸过一遍,“杜老爷子不是猜到了吗?”
此话一出,杜向东脸色肉眼可见地变苍白,甚至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那是一种被极度惊吓后的应激反应。
“家主!”
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慌乱地从怀中摸出药瓶倒出药粒,却在喂向杜向东的那一刻,手痛得一松。
他扭头,看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男人,男人慢悠悠地收起钢珠,走到霍姽身后。
很显然,刚才那颗珠子就是他扔过来的。
而两人的站位,也暴露他听从于霍姽。
管家看向霍姽的目光又惊又怕,他大吼:“你到底是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等同于杀人?而杀人要偿命的!”
“杀人偿命?”霍姽诧异得音调都拨高了。
她差点笑出来,但转瞬就被她收住了,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中却是空洞的疯狂。
像是疯子手握炸弹,随时准备和人同归于尽。
这样的她,让人惊悚又畏惧。
她轻柔地道:“你要不要问问你的家主,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
管家眸光惊惧,却不知如何回应。
身为杜向东贴身管家加秘书,他自然最清楚杜向东手上的血。
现在也多半猜到,面前的小姑娘很可能是杜向东当年得罪的人家。
他大脑疯狂运转着,却想不出这人是哪户人家,连个应对之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