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的卧室不在正房,而是右侧的东厢房,正房门窗紧闭,看不清里面情况。
东厢房没灯,廖星火将窗户打开,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屋内陈设,正准备向床边走去,想了一下,又将窗户关上了。
窗户不是常见的玻璃窗,具体是什么廖星火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遮光效果很好,一关上窗户,卧室里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之前开窗的时候已经记住了屋内陈设,廖星火步伐缓慢地走到床边,脱掉外套后有些纠结,最终选择和衣而卧。
院子从外面看是老房子,内里却紧跟时代潮流。刚才大略一看,廖星火已经瞥见了电脑、电视、游戏机等,黑眼镜还挺会消磨时光。
廖星火翻过身,侧枕着枕头。
枕头偏硬,颊肉被迫鼓起,鼻尖闻到了黑眼镜的气息,有些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是闻到就自然而然地想到黑眼镜。
在湖底石穴中时,廖星火也是闻着这道气息入睡的,这会儿闻到熟悉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思绪渐渐飘远,像是踩在一堆棉花团上。
云层欲坠,明天会是个雨天。
空气变得潮湿,在为即将到来的大雨预告。
浴室门敞开,热浪翻涌而出,像是一团团的云雾,将黑眼镜笼罩其中。
他穿着浴衣,半长黑发滴着水,有些落在身上,有些甩到半空。黑眼镜在另一间房间里吹干头发,随手将吹风机扔在一旁,看了一眼卧室。
手指在香烟上拂过,未几,黑眼镜将烟盒推开,默声离开,往卧室走去。
月黑风高,万物沉寂。
黑眼镜的步履停在门外,他抬臂,房门无声被推开一条细缝,他从门缝往里看,屋内景象一览无余,片刻后他蓦然勾起唇角。
房门被重新阖上,夜深如渊。
……
许多与黑眼镜从事同样行业的人并不喜欢与市井烟火离得太近,他们常年躲避着正常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社会上的边缘角色。
黑眼镜与众不同,他在许多城市之中的落脚点都是闹中取静的地方,出门是热闹,门一关就是清净。
闲来无事的时候,黑眼镜甚至会坐在大树下与下棋吹牛的老人交谈,出于某种原因,这种交谈并没有什么代沟。
老人会笑言,年轻人懂得真多。
黑眼镜往往但笑不语。
之所以会想到这些琐事,是因为黑眼镜有些睡不着。他躺在床上,这张床足够大,再躺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然而有人睡觉不老实。
原因也很简单。廖星火觉得冷,他自己暖不热被窝,身边又多出一个热源,自然会无意识地靠近。
他侧卧着,一手枕在身下,一手搭在黑眼镜肩膀上,腿还要压在人家身上,说不上是八爪鱼,但也差不了太多。
若仍是夏天,黑眼镜不会有这种遭遇,但是天气已经转凉,倒说不好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黑眼镜想,若是放在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廖星火得对他负责才行……不,是他要对廖星火负责才行。
舌尖舔过唇角,黑眼镜想起逼仄的甬道,想起幽深的石穴,尽管都是迫不得已,但是这么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像是人渣的辩解。
黑眼镜自己是怎么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