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镜讲的自然多半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道上的人以为他和小哥都死了,然后冒出了很多东瞎西哑、南瘸北聋的,专门哄骗那些一知半解的外行人,有那么两三年道上都找不出个全乎的人。
又比如说,他在别墅旁边的空地里开辟了个小菜园,本来长得郁郁葱葱的,结果有事出门喊张海客过来看了两天,不讲规矩的张家人直接把他的小菜园给嚯嚯了,直到现在也没养回来。
再比如说,吴斜他爷爷在世的时候托人给他养了条狗,名字叫小满哥,一条狗名字里带个“哥”字怪占人便宜的,他本人或者哑巴喊它“哥”那老九门不直接乱了套了。
……
偏冷质感的声音柔和下来格外容易蛊惑人心,廖星火抱着被子,扯着黑眼镜的衣摆,偶尔忍不住笑出声,知道这瞎子在故意哄他开心,于是就更加开心。
黑眼镜知道他困倦疲惫,后来多挑生活里的小事说,声音也越来越低缓,廖星火听着听着便慢慢失去了意识,呼吸重新平稳悠长起来。
一直没离开的小哥坐在床边,见状扯了下被子,将廖星火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将那长长的白发整理好,免得他半夜翻身时压到,最后就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隔着廖星火,黑眼镜瞥了他好几眼,因为不想再次弄醒廖星火,只得装作看不见,手臂搭在廖星火肩上揽着,闭上眼睛。
更深露重,初春的夜尚且残余着几分冬日的寒凉。
这样的天气,屋内与屋外温度差别仍是很大,习惯猫冬的人在初春也是无法早起的。
直到太阳高悬,吴斜才磨磨叽叽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不起来不行,到这个点再不起来小满哥就要破窗而入了。
自从过完年把小满哥带到乌泽,黑背就像是到了天堂。吴家老宅再宽敞和山里到底不一样,尤其是这附近一大片都被解雨辰承包了,山下村民不往山里来,小满哥漫山遍野地蹿,不到一个月身上肌肉就更紧实了,隔着厚厚的毛发都能看出那块块垒垒的肌肉。
王胖子说这狗都快成特种兵了。
但是再特种兵也没法自己进厨房做饭,它又不爱吃狗粮或者成品狗饭,吴斜只得天天给它弄着吃。
他打着哈欠洗漱完,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黑背威严地蹲坐在门前,看起来有些不开心,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不是吧,”吴斜蹲下来握住小满哥的右前爪晃了晃,“我就起晚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别这么生气。”
“嗷呜……”小满哥发出一声低沉的喉音,忽然站起来,吻部上扬,黑溜溜的鼻头耸动着转向一侧。
吴斜眉头一动,慢慢站起来,正想着大白狗腿刀被自己放哪里去了,就见小满哥“啪嗒啪嗒”地跑到一扇门前,吻部抵在门缝里不停嗅闻,就差扒门了。
那是黑眼镜的房间。
“里面是戴墨镜的瞎子,”吴斜好笑地上前,“都一个月了,你还看他不顺眼啊?”
吴斜刚开始做狗饭的时候,手艺很一般,黑眼镜路过时就说“这玩意儿狗都不吃”,小满哥当时就蹲在旁边缓慢地吃饭,闻言抬起脸表情都不对了,龇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