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他,所以感性战胜理智,她从未怀疑过他,即使每次思绪到了临池的那一刻,她也会强行将自己拉拽回来。
江宁棣说没有,何安瑭便信。
可是现实被剖开,残忍至极,像是赤裸无壳的珠蚌,摆在何安瑭的面前,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其实早就有人选了,不是吗?
江宁棣的下颌线紧绷,一贯温柔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神情淡淡的,乌睫的下的狭眸多了几分狠戾,丝毫没有被拆穿后的不堪。
江宁棣瞳色变深,不再是浅淡的蓝色,像是深夜的海渊,亦如沉殁了一个孤岛,那样的情绪,让她看不懂,辨不清。
他紧抿着薄唇,血色渐渐褪去,始终一言不发。
何安瑭是居高临下的一个,她的脊背直挺,却显得纤薄,风吹过微透的衣裳,她身后的蝴蝶骨像是可以生出翅膀。
她清清冷冷的五官漫着伤感,两人对峙着,海边的空气流速很快,呼啸出海浪的声音。
即使江宁棣跪坐在毛毯上,何安瑭也像被他压了一头似的。
片刻,风向开始变化,一林的海棠花瓣吹向海面,殷红的花瓣翩翩起舞,翻转跳跃,捎过何安瑭僵直的上身,毫不停留,直直地刮进海里。
垂丝海棠坠进大海的脉搏里,圈禁在暗礁的尖利中。
他们两个人都是骨子里透着冷漠的人,光鲜亮丽的甜蜜被撕扯开,他们一个比一个要强,一个比一个倨傲。
兜兜转转,像是普通小情侣吵架一样走流程,以前何安瑭瞧不上的话术,此刻相顾无言,却只能说些俗套至极的。
“江宁棣,我从来没有对你有过任何晦暗的念头,也从来没有想过对你用任何卑劣的手段。”
何安瑭冷着脸,嗓音更是侵染凉意,“静一静吧,我联系了船,明天我就走,你也别跟着我了。”
她的话很决绝,一点不拖泥带水。
何安瑭不想把事态闹得很难看,也不想哭得满脸泪痕,她有她的傲骨和不从,爱是一回事,底线是另一回事。
她最后深深地凝视了江宁棣几秒,转身往别墅上面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站得有些久了,何安瑭觉着冷,她伸手裹紧身上的衣服。
一瞬,江宁棣想要抬手留她,却抓空,她片块的衣袂都未留下。
何安瑭上到二楼,不自觉的,她瞥到楼梯另一侧最大的那个的房间,来这里这么久,那个房间她也没有进去过。
莫名的,只是几眼,那里就让她四肢感到发怵和恶寒。
单单蹙了蹙眉,何安瑭掠过那个房间,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进到侧房,将门反锁,脱了些力依靠在门上。
她真的需要一段安静的时间,好好正视她和江宁棣的关系,而不是每一次遇到矛盾都囫囵吞枣,几句好话就糊弄过去了。
何安瑭的右手落在另一只手的中指上,戒指温热,血红的宝石璀璨,她转了转,良久,没有将它摘下。
明明思绪很乱,刚一躺上床,何安瑭就开始犯困,她最后一缕思绪想到门应该锁了,簌簌很快就陷入深睡。
绵长的呼吸在室内起伏。
不一会儿,有钥匙插进门锁,齿轮转动,轻微的动静。
一个男人泛着野兽般幽幽的绿光,宛如幽魂,站在偌大的床边,他的神色与夜色融为一体,辨认不清,但是看着就是阴沉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