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躲在暗处的偷拍,镜头应该是隐在墙角里,只有一半是拍到了画面的——她在F国留学期间参加的联谊会。
何安瑭这时候反应过来,原来很多事情江宁棣从始至终都清楚地知道,即使他不喜欢,但是他还是纵着她。
还有很多应该是新拍的,她站在灯光环绕的舞台上,怀里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笑意清浅地发言。
这里面不乏有很多是她近十年的生活轨迹,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江宁棣的视野。
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
何安瑭已然错过航班,她被密密麻麻的照片围在中间。
她维持着一个动作几个小时未动,全身的关节都酸痛不止,连微微直腰都疼。
何安瑭屈着腿,她环抱住自己的小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电脑上一段又一段并不衔接的视频。
电脑上此刻正在播放一段视频,何安瑭记得,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应该是林殃偷拍的。
江宁棣很年轻,芝兰玉树,在人群里异常地显眼。
江宁棣,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将近5500条随笔,意味着平均每天江宁棣都在记录,可是她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今天何安瑭才看到所有。
像是波澜的海底破出一块巨大的冰山,猛烈又亘古,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脏,骇动她的血流。
整整一个月,何安瑭都没有出古堡的大门,她每天的活动就是将江宁棣的笔记的一字不落地读一遍。
古堡的窗帘和帷布都被拉得很紧,外头的日光渗透不进一丝,何安瑭大多时候忘记了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时常看着看着泪水就模糊了视线,混沌之间,她就睡了过去。
——
第二年何安瑭去到F国的邻国参加一个交流会,对于敬酒的人,她来者不拒。
交流会结束,何安瑭拒绝了同事想要送她回酒店的想法。
外面燥热,席卷着一阵一阵的热浪,她只是一个不经意地抬头,举目间见到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低垂着头,轻倚在石柱上,头发凌乱地遮住后颈。
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热意躁动着她的心。
鬼使神差,她走了过去。
走近,就听到了压抑着嗓音的交谈。
“没有钱,我就不治了,能活多久是多久,钱留着给弟弟上学,我最近也准备辍学,去旅旅游,最后享受一把,我很自私,也很抱歉,妈妈。”
何安瑭隔着一个石柱,顿住脚步。
他很快挂断电话,何安瑭径直上前。
再看到男孩半明半暗的脸庞时,何安瑭忍不住了,她的包掉落在地上,她也无心再去管。
颤抖着手腕,她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这个男孩,却被呵斥住。
“你是谁?干什么?”
这个声音调子很高,很青涩的少年音,像是刚发酵的红葡萄酒,清晰稚嫩,气息很低。
这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将何安瑭拉回现实。
男孩见面前这位女士的眼眸湿润,泛着不正常的水韵,他愣了愣,原本烦躁低落的眉头变得无措,声音放轻了许多。
“女士你好,有什么事吗?”
何安瑭是对着男孩背光的一侧,他放松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男人,有着七八分像,也是浅蓝色的瞳眸,纤长微卷的乌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