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热泪打在蝴蝶上,何安瑭才反应过来,不停地用手擦拭盒子,可是眼眸早就辨识不清哪里被沾湿了。
她的整个胸腔都在颤抖,忍不住,泪水决堤,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像是在碎石上磨搓过的璞玉,呕哑嘲哳难为听。
带着戒指的手紧紧握住八音盒,手背上蜿蜒交错的青蓝色血管突出,看起来狰狞又刺目。
哭累了,半梦半醒间,她又见到了那个疏朗清绝的少年,笑得温柔明媚,而她早就成了一个老妪,年老色衰,再也不复二十岁那年的昳丽华色。
少年会在记忆里永生,而她将在枯骨糜烂里七零八落。
我已生白发,而君永韶华,稚为嶙峋磨,傲赋惊鸿棣。
年年海棠开满枝,思夫念夫不见夫。
等到夜色降临,月挂枝头,何安瑭才缓缓支起僵硬的脖颈,她站起酸麻的腿,慢慢地走了几步路,将怀里抱着的八音盒轻放在茶几上。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门铃声。
寻着满地的月华走过去。
开门,是那个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小男孩,他气促地喘息着。
他不会G国语言,在这里,他只能通过翻译软件和观察猜测,与别人交流,真正能说话的只有何安瑭。
男孩提着一个小蛋糕,天色再暗,少年笑容依旧明媚,“我来给你过生日。”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桌上那个精致漂亮的蛋糕,腼腆一笑,“不好意思,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落空了。”
这感觉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像是亿万光年之外的平行时空。
何安瑭扯着嘴角,笑得很难看,她还没有从上一秒的悲喜中走出来。
当晚,他们吃完了男孩带过来的那个小生日蛋糕,何安瑭向他坦白。
她说,他很像她故世的爱人。
漫长的几个小时,他们静静地坐着,直到月落。
男孩听完她讲述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唏嘘不已,明明已经克服了道阻且长,只需要等待,可是相爱也不能在一起。
“你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抑制,遵照医嘱,配合治疗,你会长命百岁的,我会帮你联系你国家的专家,过几天你就转回去吧,治疗费用和你的学费我一并承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男孩意外,怔住几分钟,没有组织好语言,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吗?”
何安瑭深深叹喟一口气,借着微弱皎洁的月光凝望着男孩,目光好似描摹他的五官,沙哑着低嘱,“好好活着,拥有一段美好而完整的人生,仅此而已。”
说完,她跌坐进沙发里,紧闭上眼眸,“你走吧。”
她伸手蛋糕旁边的白色药品扔进垃圾桶,蜷缩起身子,而后将脑袋深深埋进大腿与腰之间。
男孩被她的动作吸引,看着垃圾桶里的药品,G国文字下面的一行外文字,写着: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