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壁炉前的一个单人椅子里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
“等等。”
那椅背实在是高,人坐在里面,要是不出声,根本没人能发现。
听见这一声,翠西立刻低下了高傲的下巴。
就连权锦溪也瞬间恭敬了不少。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
这个老头居然都能压制住暴躁的权锦溪,看样子是这个房子里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盛苡纯刚有这个推断,就见椅子后面走出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
他的头发有些稀疏,穿着一身睡袍,手里还拿着一只手杖。
等他走近了,脸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见。
虽说已经老了,可他的精神还算不错,一双眸子虽然已经有些浑浊,但还是透着些精明。
他走过来时,翠西已经很识相的退到了一边。
盛苡纯站在权锦溪的侧后方,虽然看不到她的脸,却从她有些紧绷的脊背可以看出,她有些紧张。
老人站定,抬眸看向了权锦溪,伸手挥了挥,示意她往边上站一站。
权锦溪身子一怔,但还是顺从的让开了一些。
这时,老人才看见了身上沾着红酒,头发也有几缕黏在一起的盛苡纯。
只一眼,老人便鼻子里哼出了一声。
“跟他那没出息的老子一样,尽选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盛苡纯一听就知道这老头几个意思了。
一句话不仅将她和婆婆都贬低了,连带着权烨燊和他父亲也没落下。
这她可不能忍,可刚要开口,就接到了权锦溪警告的视线。
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是啊,就连权锦溪都怕这老头,自己还是老实一点吧!
老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下,最后还是落在了权锦溪身上。
“我让你把他带回来,你把这东西领回来做什么?”
这东西……
盛苡纯心里又憋了口气,可还是暗自安抚自己。
不生气,不生气,和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置气,没必要。
她虽然暗自不爽,可一边的权锦溪却低下头,“父亲,烨燊还对当年的事有芥蒂……”
她这话还没说完,老头子就“哼”了一声,“芥蒂?他凭什么有芥蒂?”
“身为权家的人,就应该听从权家家主的吩咐!”
这话权锦溪没接,但放在身侧的手却握紧了拳头。
这时,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太爷爷别生气,姑奶奶这次虽然办事不利,但好歹也带回来一个人。”
“我可听说,小叔叔很喜欢这个女人呢!”
一听这声音,盛苡纯眉梢一扬,再回头时就见刚刚那个在车里看见的男人,竟然也跟进来了。
只是他在车里那么狂妄,这会子倒是恭敬了许多。
不过这恭敬似乎只是对老头子而言的。
而且话里话外,还是在说权锦溪办事不利。
刚想到这里,盛苡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个男人竟然叫老头子为太爷爷,叫权锦溪为姑奶奶。
那么他口里的小叔叔就是权烨燊没错了!
这样一说,他就绝对不可能是公公的私生子。
不仅如此,他还得叫公公一声小爷爷吧!
那自己,岂不就是他的小婶婶?
想到这,盛苡纯没忍住,噗嗤一笑。
听到这突兀的笑声,在场的四人神色各异。
老头子是面色冷硬,手杖也被他捏的更紧。
抿了抿游戏发乌的嘴唇,他嗤了一声,“没有家教!”
权锦溪还处在被一个小辈变相嘲笑的愠怒中,听见盛苡纯的笑声,则是皱了眉,眼神示意她老实点。
至于权赫琛,则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她,大概是在等着看她一会会遭受怎样的惩罚。
而站在不远处的翠西,还是一副面瘫脸的模样,只有看向盛苡纯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
瞬间凝滞的空气,让盛苡纯的笑僵在了脸上。
但对于老头子的话,她却是很认同。
“对对对,您说的没错,我的确没家教。”
上辈子是孤儿,没有父母教。
这辈子母亲早死,父亲不管不问,不也就是没家教吗?
盛苡纯无所吊谓,随他怎么说。
换做一般人,就算不辩驳,也不会这么认同别人说自己。
见盛苡纯竟然大方承认,老头子有些意外。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盛苡纯扯扯唇,笑意却未达眼底。
“您老慧眼独具,我不承认也不行啊!”
闻声,老头子“哼”了一声。
“别拍马,权家的大门可不是你说两句好话就能进的。”
听到这话,盛苡纯又想笑了。
还不能进权家大门,她现在这不是进来了?
再说了,她嫁的是权烨燊,权烨燊都不想来这,她以后也没必要往这里挤啊!
盛苡纯是猜不到这老头找权烨燊究竟为了什么事,但不管怎样,以她对权烨燊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如此,她就更不用想着进什么权家的大门了。
但眼下,她还不想得罪这个老头。
毕竟这里有个疯批阴险男,一个暴躁老太婆,还有一个狗眼看人低的面瘫翠西。
老头万一变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对对对,您说的很在理,权家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我懂我懂。”
听着她的话,老头子眉头紧皱,有种拳头打在棉花的感觉。
“你还真是没骨气。”
盛苡纯就呵呵了,骨气在这里能当饭吃吗?
正想着,就见老头挥了挥手。
下一刻,翠西便走向盛苡纯,“这位小姐,请跟我去客房吧!”
说着,她便立刻转身,一点没有等着盛苡纯一起走的意思。
在这里,盛苡纯就只有和权锦溪还算熟一点。
见翠西要带自己走了,她有些迟疑的看向权锦溪。
后者见状,皱了下眉头低声。
“你只管跟着去就行。”
有了她这话,盛苡纯才算是安心一点,不想在看这三人的内斗,再把自己弄成炮灰,便忙不迭的跟上了翠西的脚步。
可翠西走的很快,高跟鞋在地毯上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盛苡纯跟在后面,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走廊两边墙上的壁画。
对于西方的审美风格,她并不感兴趣,却明白这些画一定价值不菲。
可她稍微慢一点,就见翠西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栋建筑就跟一个古堡一样,里面房间实在太多。
要不是担心自己会迷路,她才不想追着翠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