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暗自揣摩自己能定罪,也只有“贪墨”,依宋律不过是:杖脊、黥面、流放。
有宋以来百年间只有立国之初,杀过两个芝麻大的官,自己怕甚?
最不济也是一个富家翁?
何彦猷被岳相公推辞不过,便跟随进来见秦相还满嘴道德,不禁道:“有仇必报。”
秦桧南渡时,有一艄公载秦桧夫妻过长江天堑。待秦桧掌权时,给了艄公一个散官“承信郎”。
以报当年相助之恩。
因此秦桧对自己落难时,给与哪怕一点相助,都赠以厚馈。
两淮流民四起,秦府也在栖霞山灵隐寺山门施舍粥饭。
而夫妻和睦,二十五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也算一时之佳话。
为相数年将来往公文,笔迹统一为“仿宋体”,避免了官员文书书法不一,耽误政事。
之前官员本无固定座椅,秦桧改制“的太师椅”风靡一时。
抛开秦桧的恶性,也算是一代有为官吏。
岳相公见此,道:“你有三状大罪,尚不可知乎?”
秦桧早有准备,道:“哦,愿闻其详。”
“其罪状一,相府如沿街铺面一般营业,秦府不敢说日进斗金,也日入万贯。为一己之私盘剥百姓,培植党羽四处敛财。”
秦桧早有准备,毫无表情。
“其二,对金人所求,毫无底线。竟以淮河、大散关一线,将我大宋旧土、万千庶民割让于金人。你比石敬瑭更为可恶,必是千古垂骂的卖国贼子。”
秦桧脸色一变,又马上回复常态。
这时老狱卒隗顺捧着用黄纸包着的馃子,按岳相公的眼神示意,递给秦桧。
秦桧闻了闻,大口吃了起来。
“啧啧,外表金黄酥脆,若面粉加些蛋液,沾些蜂蜜房好。”
“你知这叫何物?”
“炸馃子。”
隗顺道:“如今市面上,百姓唤做‘油炸桧’。”
“哦?”
“也叫油炸秦桧。”
“……”
秦桧满嘴馃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隗顺见状连忙退了出去。
秦桧正为难时,岳相公又道:“其罪三,打击异己。公卿和秦相公相同,十年寒窗苦读,一朝登天子门庭,因政见不同,肆意打击排挤,多少人因此流放至死?以致朝廷言路不通,秦相公当真是我朝李辅国、杨国忠般的奸臣。”
秦桧不慌不忙,咽下嘴里吃食。
道:“此乃圣上恩准,秦某也只是从命而已。”
此贼甚是狡猾,知道岳相公和赵鼎不敢对官家有所压制,因此把源头引往正忙着填词炼丹的官家。
官家都无鸟事,我这小跟班何罪之有?
这就是秦桧的杀手锏。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岳相公幽幽道:“若圣上和秦相公,只留一人,当如何?”
说罢头也不回,离了大理寺。
只留下满头大汗的何彦猷和面如死灰的秦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