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得到过什么,却一直在失去。
十六岁的少年,在夏日夜里转身离开,继续他的流浪,他不知道他该停在何处,亦不知道自己会死在何处,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路上。
后来江若死在多年后的一个秋日里,那日街口的算命先生刚刚胡扯完江若还有七八十年能活,日后必定儿孙满堂,福泽延绵,江若不动不笑,放下钱便静静的离开了,好似有预感般,他坐在小桥旁,望着一泓秋水,一旁的孩童调皮的扔着石子,溅起的水花滴落在江若的手背上,那水滴圆润,晶莹,映照了他的一生。
程染看着这一切,心里倒是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因着她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因此看到这些无论有多少的念头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句可怜,起先,程染以为,江若会被恶渊附身,那么必定是有什么恶念,她甚至是想到过,江若可能将陈楚楚给杀了,在幻境中唯有杀了自己最为珍重之人,才能破镜,这几乎成为了破解幻境的明文规定了。
可是江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冷冰冰的温柔,他的血是冷的,心是死的,唯有那么一点温柔的真的。
程染看着江若被恶渊附身,做着他至死都不忍心对着陈楚楚做的事情。
万剑门,执法殿前,陈楚楚手中拿着那柄二大爷的短剑,望着巍巍众生,神色淡漠。
因着程染的视线追随着江若,对于二大爷何时跟这个陈楚楚勾搭上的她倒是不清楚,只是觉得二大爷这般模样到不像是兔子精嘴里所说的,那般喜欢这个新欢。
陈楚楚以身殉道,程染仿佛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少年隐约的说着:
“别死。”
程染不由的将这两个字在唇齿之间滚了一遍,忽的面前红光骤现,阴冷的竹风吹着程染的发丝,所有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层层叠叠的褪去,露出了隐藏在虚无之下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染看着面前的常淮右,因着冷不丁的从望着被恶渊附身的江若再到面前的这个人,忽的觉得面容有些重合一般,不过这人跟江若属实不像,他即便是不言不语也含着几分桃花秋水般的笑来,白衣青丝,气质凛然又轻佻。
可是,世间真的有这般相似的人吗?
他出现的太过于巧合,表现的一切都着实怪异,起初程染着实是没有将对方跟江若联系在一起,即便是在幻境中,她也未曾有过联系,直到江若的那一声别死,而那时的江若,或许说是恶渊,便是这般含笑的看着她。
是看着她,而不是看着陈楚楚。
程染脑子里天雷滚滚的划过这个念头,错愕之后,便觉得她是无情石的转世,恶渊要来弄死自己也算是情理之中,她立刻摆出一副高冷又笃定的姿态,冷冷的看着常淮右。
“你是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