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颗袖扣的价格,若是从前的林阴,怕是赔上十条命都比不了,而如今也不过是他随手捻来的,无关紧要之物。
洗手间里,林阴看着被水渍打湿的袖口,身前的镜子渐渐映出孟骞的脸来,孟骞大概生的像他母亲,没有过分分明的棱角,外表透着些过于清嫩的白秀。
“即便是喷上了香,也遮盖不住你身上的烂味,早知道你是我小叔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应该跟你问好。”
林阴的目光从镜子上移开,他低头垂目,粗糙的手指有些笨拙的挽着衣袖,这袖扣试了两次才扣上。
这些动作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美感,他本就是应该蛮野的人,但是阴鹜粗暴的人行事也向来乖僻。
林阴转过身来,没有多余的神情和动作,一只手禁锢着孟骞的肩膀,另一只手按着后颈,水流声匀速的流动着,孟骞被人按着头进入这温凉的水里,口鼻俱是被淹没,丝毫动弹不了,而逐渐鲜明的唯有窒息感。
不断的挣扎声里,林阴心里的恨意却是一点一点的升起,像是落入蛛网的飞虫,竭力挣脱却只会将自己裹挟起来。
那个长年把自己当狗一般养着,虐待,泄愤的男人,他当年想要抱走的孩子,是孟骞。
只不过因着当年他与孟骞一般大,如此便是两道截然不同的命运。
阴差阳错还是借刀杀人,这件事情恐怕只有孟舟贺清楚了。
他会杀了他的,欠他的,所有人都要还。
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将孟骞扔在了地上,林阴整理了一下衣角,随后走出了洗手间。
孟舟贺搀扶着自己亲爹,面上的不耐掩饰的很好,只不过在看到林阴的片刻,终究是泄了点底。
林阴未曾多施舍眼神给他,径直走出了宴会,手机里有弟弟发来的信息,他一向很乖。
他一向很乖,很懂事。
这世上,感情真是一把最锋利的刀。
林阴的手指摩挲着一个号码,可能是手有些重了,也或许是他指腹的茧太厚,以至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号码就已经拨了出去。
程染正在看路淼给她带的漫画,看了眼手机便顺手接了起来。
“林阴。”
素月流光,路灯下的光线好似铺了一地的流银,几尺见圆的地方被拉长的影子所分割掉,林阴缓缓闭上眼,吐出一口泛着白雾的气来,只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