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若有心结，贫僧可愿一闻。”

程染这才抬起眼眸，干净澄澈的目光落在顾夫人的面上，眼前还算是孩童模样的小和尚，着了一身灰蓝的宽大纳衣，眉眼却好似冬雪之中的君子兰，风霜侵染却犹带着无垢之色。

顾夫人略略思索之后，便与程染略略隐晦的提了些许。

那日顾夫人被宁皇后召见，顾夫人是宁皇后一派的，平日里算是很有脸面，因此宁皇后召见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那日皇宫里出了一件丑闻。

竟是后宫里一位有头有脸的管事宫女跟太监好上了，两个人私相授受的信物被旁人揭发了出来，这等丑闻恰巧被陛下撞见了，可正巧那几日陛下被西边灾情扰的不得安生，于是陛下便下令处死二人。

恰好这时，另一个宫女又出来指认，这位管事宫女不仅跟一个太监私相授受，竟是有两人，而且这二人彼此之间毫不知情。

陛下大怒，下旨让人将这位管事宫女撕成两半，让这两位太监一人一半。

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宫里接连不断处死了许多宫女太监，连宁皇后都被陛下斥责治理后宫失职。

而顾夫人亲眼所见那位管事宫女被撕成了两截，肠子器官热气腾腾的散落的一地，她当时就晕厥了过去。

这位管事宫女与她是旧相识，二人年幼之时分外要好，后来对方家被贬官这才淡了，而对方进宫之后她便又跟对方热络起来。

顾夫人心里惊疑不定，生怕被牵扯进这件事情而祸连全家。

程染安慰顾夫人几句，燃了安神香之后才离去。

她走在初春的路上，枝叶已然落了些生机，零零散散的在枝头，经风一吹便颤颤巍巍着。而这般鲜活枝桠下的程染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那些凉意悄无声息的顺着皮肤经络蔓延了上来。

她记得容贵妃临终之前告诉她的那些人，那些她耗费了无数的心力和时间安插在皇宫的耳目。

而无论是那个被撕成两半的管事宫女，还是被凌迟处死的两个太监，都在容贵妃告诉自己的名单之上。

而他们不过是靠这般私相授受来传递信息罢了。

程染想不通，她明明已经让法照去传了消息，让他们勿动，安安静静的当一枚还没有被启动的棋子，为什么还是会被宁皇后发现，而且还是以这种近乎惨烈的方式被处死。

宁皇后在警告那些还没有浮出水面的耳目，若是他们继续冥顽不灵，那么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程染攥紧了拳头，油然的生出了一股无力感，这次的对手异常的强大，心计手段都是极端的狠辣。

所以她只能比对方更狠，更无情，才能够在这满是荆棘的路上踏出一条血路。

“了然小师父。”

祝述手里攥着一本书，遥遥隔着枯枝的柳树跟程染打了个招呼，他这人喜欢穿些粉嫩的衣服，这般遥遥看过去，倒像是开着柳梢上的桃花。

祝述打完招呼，便一瘸一拐的朝着程染走了过来。

只是还未走到身前，一块小石子便扔到了祝述另一只完好的腿上。

“喂，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