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连盔甲都不敢直视,自然也不会细细打量他这般温润的面容了。
他懒散的抬眼看着端着满满一盆水的程染,随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信件上。
程染知道这是对方故意的,于是便端着一盆水,静静的候在一旁。
这般时间总是过分的难捱,黄铜盆的重量本身就不轻,再加上三分之二的水,程染端一时还好,这般一直端着,连水温都开始慢慢的凉了下去,只觉得双臂酸软到颤抖的程度了。
程染低头看着因为微微颤抖而漾起的水纹,将洪颜泽骂了个狗血淋头,傻逼上司,洗脚水扣你狗头上。
洪颜泽手里的一页信件良久都没有放下,他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么一张脸,初见的时候隔着如此的距离,只觉得是细细白白,更多的便是看不清,一路上拖行磕磕绊绊,青紫的很是狼狈,于是在洪颜泽的心中,这么个溜奸耍滑的人有着一张容貌一般的脸。
与好看是万万沾不上边的。
之时,不过短短三日,他突兀的打量起来,心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原来这人生的是这般模样吗?
目光轻掠过程染的眉眼,洪颜泽觉得,对方这般不做出那些猥琐的表情时,其实生的很是清冷,不是那种锋芒毕露,让人见之便生出寒意的冷,而是仿佛风轻云淡,无悲无喜的,如同庙宇之上垂眸三分的菩萨。
此时的程染因着努力隐忍着,细白的面颊上染了点红晕,眼底投下轻颤的鸦青色,尚且带着稚嫩的少年气,而淡薄的光线浅浅的镀在人面上,好似给人蒙上了一层画纸般的细腻感,洪颜泽看着程染的隐忍,看着她的眉宇,心中忽的生出了几分近乎矛盾的感觉。
洪颜泽放下了手中的信件,起身走向一侧的榻上。
程染浑身有些麻木的走了过去,将洗脚水放到了一侧,随后熟练的捧起洪颜泽的脚,将他的鞋子褪去。
程染的目光停留在洪颜泽的鞋底的一侧,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血迹。
她装作没有看到,继续脱下洪颜泽的另一只鞋。
水温算不得热,不过既然洪颜泽没有要求她去换,程染也就当做正合适。
程染的手因为长时间的端着重物,此时微微的颤动着,于是给洪颜泽洗脚的时候,一双手抖啊抖的。
洪颜泽一张冷白的面容上,神情突然变得莫测了起来。
在程染再一次颤抖的摸着洪颜泽的脚心时,他终于忍无可忍,扶在床榻上的手背隐隐有青筋凸起。
他将身后银白的大氅拉了一侧覆盖在自己的胯上,唇齿压抑着情绪,冷冷的对程染吐了一个她非常非常熟悉的字。
“滚。”
好嘞。
程染站起身来,手上的水都来不及擦,麻溜了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