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再次被时空的虫茧包裹。

石严飞，他回到了公寓的沙发上。

“你醒了...”

眼前是电脑桌前温柔的何露，窗外的霓虹作为背景透过她的发丝穿了过来，电脑的光也照在了她的脸上，照出何露消瘦的轮廓。

“嗯。”

“易爷爷那边怎么样？”

石严飞摇了摇头。

“不行，他拒绝了我的提法。”

之后，石严飞给何露介绍了衣架的故事。

“衣架和毛线，真是有趣的比喻。”

听完石严飞的描述，何露笑了。

“易爷爷不愧是科学和管理方向的技术型军官，解释起东西来也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听懂。”

“所以，何露...”

“没事...”

何露看着石严飞，她的脸上滴下几滴泪来，十余年的项目成就即将毁于可行性的验证。

石严飞依旧半躺着，他看向了电脑桌的对面，那里是一个微波炉，已经被拉开，里面发出黄色的光芒。

“冰箱里还有你最爱吃的蒜蓉虾，你现在起床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热热吃吧？”

何露摇了摇头。

他说着，微微起身，石严飞这才看清楚了何露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最终确认，是否启动？”

...

“何露！”

石严飞看见马上就要起身去阻止她。

可是却听见何露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老公！”

这一下何露的叫声，让石严飞给吓定在了原地，此刻，温柔的何露产生了极大的反差。

何露的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每一滴泪水里面都反射着电脑屏幕上的光，晶莹得让人心疼。

“老公，总有一天，在时间的交叉处，在我们约定的日子里，在我们一定会抵达的那个地方，我一定会与你再次相遇。”

她的声音真的很温柔，即使是在最终的绝望里，那也是彻彻底底的温柔。

石严飞看着何露拿着手机坐在电脑桌前，心如刀绞，辐射病折磨她的肉体，而实验可行性的推进失败则在折磨她的灵魂。

“Amadeus。”

何露轻轻念着。

在第三视角下的石严飞听到这个词语，一瞬间有一些懵。

“Amadeus？她怎么知道Amadeus。”

何露依然大把大把地落泪，手颤抖地举起着，她的眼中贪婪地看着这个世界。

窗户外的霓虹、狭小的公寓以及沙发上绝望的男人。

“何露...”

她最后选择了微笑，一个温柔的微笑。

“Amadeus，石严飞以后就拜托你了。”

石严飞坐在沙发上，看着流着泪低头亲吻手机的女人，心里跑过无尽的酸楚。

两个人对视着。

就像他们在大学里最开始的那样，就像十多年前这个项目刚开始立项那样。

“何露...”

何露知道，自己的情感开始剧烈波动，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屏幕。

“Amadeus，go！”

何露按下了键盘上的回车。

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快速前进，直到尽头，电脑桌对面的微波炉也同样地发出微弱的电弧在整个房间里面持续放电。

何露神情开始紧张，然后再看着进度条的不断前进。

直到到达100％的那一刻。

...

进度条前进着，公寓里，微波炉和电脑之间开始不断放电，将整个公寓照亮。

进度条成功很快走到尽头，她终于放下心来。

在最后的最后，她留给了石严飞一个胜利的微笑、一个来自于科学家成功的微笑、一个妻子最后的微笑。

...

电弧发出的巨大光亮消失，房间暗了下来。

只剩下霓虹、电脑屏幕、以及发光的微波炉。

而连同那些电弧一起消失的还有何露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