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殿下,性子也不像现在这样冷漠淡然,过去的殿下就像如今的五殿下一样活泼开朗,对一切人和事物都保持热情。”
从折衣的口中,裴止知道了卫楚的变化是在她十岁那一年。
是月贵妃死的那一年,卫楚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后来发现只有喝了酒才能入睡。
那时候,折衣实在是心疼夜不能寐的殿下。
看着她每到晚上之时,只能小睡一会,要保持清醒的理智,心中不忍,所以在殿中常常备好一些酒。
喝酒入眠的法子,确实让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休息的很好。
直到有一天晚上,折衣在殿中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着急地上上下下找了一整个皇宫,才在月贵妃的宫中那一口池塘边上找到了殿下。
殿下明明很怕水,却坚持要去池中捞鱼。
她说,“母妃最喜欢吃鱼了,她带着鱼去见母妃,母妃一定会高兴的。”
可是那个时候,月贵妃去世已经一年了。
而殿下好像是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情,不抓到鱼就坚决不肯上来。
可是她的身体明明一直在发抖,四肢无力,若不是折衣一直扶着她,她肯定就会沉入水中。
那时的她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痛苦挣扎的样子就好像要死了一般,眼中一点生气都没有。
折衣只好把她敲晕,带回殿中。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给她碰过酒。
折衣是殿下八岁那年被派过来伺候的,算的上是陪着殿下一起长大。
每每想起殿下明明怕水,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冒险的事情,像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一样,不停地折磨自己,心中就涌上一阵苦楚。
“裴止,我希望你能对殿下好一点,再好一点。”
折衣的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语气中带上了祈求,她只希望殿下能一直好好的。
也许裴止不知道,殿下对他是多么纵容,几乎只要是他要的,殿下都不会拒绝。
那本地理游记夹着的那一枝梅花,她看见了,殿下是对裴止有情意的。
折衣说完也走了,只是最后那一句祈求让裴止心中十分触动。
折衣走到一半时,被裴止叫住了,折衣转身看着他。
裴止欲言又止,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卫楚手上那个疤痕的事情。
“殿下,她会经常受伤吗?”
听到裴止的问题,折衣一下子被问住。
受伤?
她在殿下身边服侍那么久,除了前不久殿下从琅轩殿回来,看见殿下手上有伤口,没听说殿下哪里受了伤。
殿中的人服侍向来尽心尽力,定不会让殿下的安危有任何差池。
于是,折衣担忧地开口问,“殿下是身上哪里受伤了吗?”
听到折衣的回答,裴止就明白连折衣也不知道她手上斑驳伤痕的事情。
他对着折衣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殿下。”
折衣心中感到一阵疑惑,可看着已经进去的裴止,转身也离开了。
裴止走进殿中,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卫楚,心中一片感慨。
向来平静无波的内心也泛起了涟漪。
他昔日春风得意,受人吹捧的时候,不是没有收到过女子的告白,当时的他只觉得她们爱上的是自己的一副皮囊,而未必是真正的他。
而后来遇到她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今日从折衣的话中,他才知道,她已经为他打破了许多规则。
她身份尊贵,容貌倾城,若是她有心,愿意迎合侍奉她的人大有人在。
可她,唯独只选择了他。
裴止看着卫楚,她的脸上还有两行泪珠,是刚才又哭过了吗?
她的手腕被粗大的绳索绑着,因为挣扎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心思微动,裴止把她双手的绳索解开了,在殿中找到了涂抹伤痕的药膏,替她涂在了手腕变红的地方。
然后,坐在她的床边,主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既然愿意走入他的世界,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那他也愿意,主动地握住她的手,去安抚她每一个不眠的夜晚。
裴止伸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目光坚定,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的眼眸如皓月般皎洁明亮,清秀的眉毛掩盖下的眼睛正炯炯发光,明亮如荆棘丛中燃起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