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两人租了云凤车架,谢呈又享受一番腾云驾雾的感觉,待两只云凤落在迷山上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青黑深蓝接应着银月盘从另一边侵蚀而来,如薄纱渐笼。
迷山上的夜光树也渐渐发起光来,不刺眼,温和的紫色光线,梦幻迤逦。
“仙界的夜晚比白日里还要漂亮。”谢呈感叹道,在桃花村,天一黑,不到半个时辰家家户户基本都灭了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沈时都见惯了,没觉得这里有多好,也没觉得在桃花村时有多差,“在桃花村早早搂着我睡觉不好吗?”
“好,还能做几个梦,更好。”谢呈笑道。
他们手拉着手在迷山上漫步,走过迷树林,地上依旧是亮堂堂的,月亮看起来要比在凡间看起来大上许多,似乎近在眼前一般,莹白皎皎的大面饼子。
半山腰另一处,戚盛内心忐忑,覃念更是心如擂鼓。
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忽地,山间一声长啸。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环赤毒鸠长啸之声响彻迷山。
二十多只如人大小的毒鸠从月下掠过,漆黑的身体和爪子,脖子上一圈赤色羽毛,红喙、鸟爪皆是无比锋利,抓在树干上,树皮开裂,留下一道深刻的三指爪痕。
沈时临阵不乱,借着有法衣保护先将谢呈安顿在刚刚临时快速设下的阵法中,这才开始持剑对付这群难缠的毒鸟。
清白剑刃在月下闪着泠泠寒光,谢呈坐在地上,深刻的五官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他欣赏着沈时动作间衣袍翻飞的飒然飘逸,如同在观看一场优美舞蹈,有着王孙公子般的闲情逸致。
幽幽明亮的月色下雪青色的衣袍上渐渐沾了污血,这不是一个好信号,法衣不染尘埃,此时应该是衣上的法阵怕是已经成了残阵了。
环赤毒鸠们目标明确,它们有着明确的分工,明明沈时足够吸引它们,可它们依旧锲而不舍的围着谢呈不放,有阵法在它们一时半会儿破不了阵,可竟也不知放弃,一下接一下的往上面撞。
这些环赤毒鸠被控制了。
有人要他们性命。
两人同时想到。
毒鸠难缠,沈时暂时无暇顾及谢呈,专心斩杀着这些巨大难缠的毒鸠。
暗处,戚盛攥紧了手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抽出长剑,安抚覃念道:“你在这里藏着,等会儿我来接你。”
“好啊。”
覃念话落,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咻!咻!咻!几声带着毒刺的藤蔓朝他们而来,想将他们缠住。
“戚盛哥!”
覃念连忙拉住戚盛,与此同时戚盛抽刀拔剑,开始挥刀斩断这些惹人厌的毒藤,只是断一生二,毒藤反倒越砍越多了,戚盛见势不好,又担心沈时那边的情况,捏手掐诀想引雷火把这些东西给烧了。
覃念就在他身边,看出他的意图,眸光一暗,唇角抿直,趁其不备变出一把匕首扎在了他腹部,之后迅速远远退开。
戚盛霎时分神,引雷火的术法中断,惹人厌的毒蔓再次缠了上来,戚盛的法衣上早已经被覃念动了手脚,匕首又是特制的,一下便破了戚盛衣服上面的阵法,藤蔓上的毒刺瞬间刺破戚盛的皮肉,将他牢牢捆住。
“覃念你唔……”
覃念不想与他废话,紫眸淡淡的看着他,轻轻摆手,那些藤蔓便一层接一层的缠了上去,死死将戚盛缠住,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球体。
而后裹着他向迷山的悬崖边滚动,渐渐的藤蔓上起了青色火焰,火势越来越大,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崖底滚落。
戚盛死不死对覃念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时必须死!
沈时刚加固了一番保护谢呈的阵法,余光便瞧见覃念从林中走来。
紫眸冰冷,眼含杀意。
“是你。”
他家小狼崽居然如此敏锐!
沈时觉得小狼崽更可怕了。
覃念没有同他废话,手中蝴蝶刺泛着妖异的血光,朝沈时杀去。
谢呈坐在地上看着一青白一重紫两道残影,不过渐渐那些毒鸠们全部围了上来,黑压压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保护阵的光芒渐弱,估计要不了多时保护阵便会溃散。
沈时注意到了保护阵的变化,却一时无暇顾及,分身乏术之际,而恰在此时,林中又出现一人。
身形狼狈,一身血腥,正是戚盛。
覃念顾不得惊讶“你没死?”之类的废话,取出一枚丹药吐吃后,灵力暴涨,出手更加凶猛。
那青色的火焰灼灼燃起时,戚盛便知道了覃念是青魇的人,对方被压制在无色渊一时半会儿无法出来,可身边走狗倒是不少!
戚盛不知道他们要沈时究竟想做什么,只是稍微动动脑子,戚盛就知道不是好事,他看了一眼被毒鸠围住的谢呈,内心挣扎了一瞬还是选择朝覃念出手,对谢呈面临的危险视而不见。
两人同时出手,覃念即便再难对付也没用挺过一刻钟,而期间沈时多次想去谢呈那边帮忙都被戚盛挡了下来。
只一次,沈时就明白戚盛是怎么想的了。
虽然他家小狼崽不会真的死,那他也不想让谢呈体验一次,显得他实在是无用至极!
剑锋一转,对上了戚盛。
覃念看透他们两人的纠葛后,哂笑一声,原本感到无妄的心中再次升起希望来。
三人成掎角之势,交手不过几招,那边谢呈周围的保护罩已是摇摇欲坠,濒临破碎了。
忽的,刀锋呼啸而过,一把冰蓝色的匕首破开戚盛的后心从他喉间穿过,鲜血顿时溅了沈时同覃念满身。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
愣神的一息间,那把沾血的匕首极快的再次没入覃念的心口。
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饶是沈时也一时有些回不过来神,忽听那边谢呈高喊道:“夫君!快来救我,这阵法要破了!”
沈时看了眼那把眼熟至极的匕首,“你自己解决罢。”言罢,抬手在奄奄一息的覃念身上又补了几个窟窿,确保人死得透透的。
然后,看向另一位已经坐起来的人。
真不愧是男主,命硬。
“沈时…你要…杀,杀我吗…”
“你不是也想杀了我吗?”沈时淡淡反问,“既如此,你还想我对你手下留情吗?”
“我没有,是因为谢……”
“对,你每次都有苦衷。”沈时敷衍道,他余光看向谢呈那边,冰蓝色的匕首的残影连成一道线将毒鸠穿起来
“迟到一年才来,你有你的苦衷。”
“和覃念做出那事,你有你的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