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厨子暂且爬上了阿甲的马背,徐文睿眼睛不敢全睁,慢慢跨上马,由夏木引着继续前行。
出了密林路边有个茶寮,夏木买了半碗菜籽油替徐文睿擦了眼睛,幸喜无事。
这样马不停蹄又走了两三个时辰才到了上京城,彼时日暮西山,城门将关。亏得阿乙快马加鞭赶过去叫住了守城人,五人终于赶得及到大理寺。
进得大门后,夏木只是踌躇,“咱们丢了有用的文书,只带回个不值钱的厨子,赵大人问起来如何有脸回话?”
徐文睿笑,“你哥哥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
夏木不敢进去,只在院中候着。
徐文睿拉着蒋厨子到北苑拜见赵山宗,上前揖礼道:“陈大人命下官先行一步,将名册送到赵大人手中,且将平山县令陆自安一并押回,路上果然有人使钱追杀,幸不辱命。”
说罢将藏在靴筒里的油纸包掏出来,原来这才是那名册原本。
赵山宗伸手接过,睐着眼上下扫了穿着破烂棉袄的蒋厨子一眼,嫌弃道:“这哪里像个朝廷命官?真是给圣上丢人。”
“蒋厨子”慌忙拜下求饶,徐文睿笑着命小童打一盆清水来将他手脸擦洗干净,果然是乔装打扮成厨子的陆自安。
赵山宗问了些平山近况,听陆自安一一答了,使秦风带下去录取证词。
后又看了密信,抚掌大笑,“陈老五果然是个滑头,陆自安上交名册之事尚未传出,陆家家小犹在县衙出入,他稳稳在平山县坐镇,仍假意搜拿逼供,却让你秘密快送过来人证物证... ...等他引着那帮人在路上晃悠周折几日到了京城,这边事早都了了。”
又猜,“那帮人并不知你们是否真的拿到名册,途中劫匪大约只是试探,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徐文睿听他言下之意,兴许是知晓何人下手,心里略有些吃惊,却并不意外。
只是陆自安后来知晓后,慌得抖如筛糠,庆幸自己主动回头上岸。
念及徐文睿几个一路辛苦,赵山宗吩咐他们回家休息两天再来听令,余下审问取证之事自有专人负责。
徐文睿应了,路上虽是按计划假意中计,叫周三逃脱送了一封假名册,但却实打实中了一头一脸石灰粉,身上黏腻难受,难得上峰体谅让他休息两日,自然求之不得。
况且为了此案,他已在平山一带晃荡两月有余,除夕都不曾归家守岁,也不知道家中小弟可还... ...还能不能给他个好脸色?
夏木带着阿甲阿乙在院中等他,俱以为丢了文书必要领罚,各个满脸焦急之色。
他们与陆自安打交道不多,更不识得蒋厨子,况且人一直跟在徐文睿马上,是以路上未曾发觉有何不对。
徐文睿不好多说,只一拳打中夏木肩膀,“赵大人自会审问追查,无需你我担心。体谅大家辛苦,每人分了两日空闲,快回家给你们老娘问安去吧。”
夏木咧嘴大笑,“偌大的事也不追求过错,赵大人真是个好官。”
徐文睿笑,对阿甲阿乙道:“兄弟们一路辛劳,晚间好好歇息一番,明日空了我请你们吃酒。”
夏木挠了挠胸口,摸到从黑衣人处得来的钱袋,不怀好意道:“是不是花酒?不是我可不去——”
“爱去不去!哪个像你,手里有些钱便兴头起来。”
提到喝花酒,徐文睿倒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对着他翻了大大一个白眼儿,答的一本正经。
他都是要娶亲的人了,还得修缮房舍、下聘娶亲,将来又要养育儿女,哪个不要钱?
夏木... ...
日渐西沉,晚霞满天。
徐文睿交了马匹,空手走回乌衣巷。
他祖上也出过几个武官,一代一代传承没落,到他手里只落下这间两进的小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