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鬼鬼祟祟低声道:“傻丫头,矿产归户部统管,我们太爷可没这等本事独个儿破案,只好将犯人都养在牢里,等着上面派钦差大人过来定夺。”
“只是牢房条件不好,犯人们又有些受伤体弱的,今儿死一个,明儿埋一个,我们还要干些抬尸首、埋人的活。有时候甚至是半夜抬出去挖坑埋了,真是晦气。”
“不仅如此,听闻早在采矿时就死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位贵人家的子弟... ...他家里后台硬,连番上告闹到御前,连大理寺都要派人来复查案件呢。”
“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我裤子也要吓得尿湿几条,谁还管什么经费够不够花?你说这位太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两人都对官府之事不熟悉,自然无法揣测上面会派下来的钦差是谁、大理寺官员又是谁。不过这并不妨碍郑源的谈兴,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他对这件公案的怀疑和猜测。
宋姝心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期待,大理寺要来人?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表兄明明是在讲一件涉及多条命案的可怕之事,为什么她耳朵里只听得“大理寺来人”几个字?
大理寺来人,与她有何干系?再说,来的又未必是徐文睿。
她需要冷静一下。
——但她确实是想见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这些官府秘辛轻易不敢宣之于口,郑源压在心中很久了。今日机缘巧合宋姝问起,他满腔兴奋地讲了半天,唯一的听众却莫名其妙地发呆咽口水!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郑源不满地说:“喂喂喂,你既问,我说了怎又不听?”
白瞎了他许多唾沫。
“听,我在听。我只是疑惑,大岭山一带最近怎么这样不太平?先是平山闹大虫,又是温塘盗采矿产... ...咱们住了十五年,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些事。”
郑源嗤笑,觉得有必要让表妹见识一下他的英明神武。“以前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发生。至于大岭山是不是真的有大虫,那得看上面做何打算,老百姓们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咱们看到的。
宋姝愕然,大表兄果然没白混衙门,大岭山的大虫可不就是虚构的?只是为了阻止村民上山、怕他们撞破有人私造武器的托词。
不过,她一个闺阁女子都能发觉不同寻常,大表兄两只小眼睛透着精光,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能窥破这般秘事也不奇怪。
宋姝对着郑源眨眨眼,“这些话,表兄在家里说说罢了,出去可不能醉后胡言。”
传出去就是灭族之祸,她们蝼蚁之人,哪禁得住那些权贵一指头拿捏。
郑浤冷哼,圈起二指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你当表兄是个傻的?”
宋姝乐了,吐槽道:“你既不是傻的,何至于被冯杏儿哄住?”
“啧,哪个被她哄住?她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过几日我叫她出来与你相见便知!”郑源一顿,极为正经地瞪了她一眼。
宋姝又笑起来,瞧这副别扭的样子,不就是怕人家爱的只是你的钱嘛。
其实何须如此麻烦?只要试试看,没有钱她还愿不愿意嫁你就知道了。
“你我兄妹二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何婚事如此不顺?月老的红线也不知怎么绑的,我看不如去慈光寺,找光头大和尚求个签拜一拜。”
郑源又想起了他的杏儿,一脸悲愤,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心情出去吃饭。
“笃笃笃。”
绿春敲窗,笑嘻嘻道:“大郑郎君、姑娘,快出来吃饭。双喜嬷嬷做了她最拿手的红烧狮子头哦。”
狮子头???
郑源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得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