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暮春。
等上京城的回信一到,徐文睿便领了差事,带着夏木、甲乙丙丁四役,又从温塘县衙点了三十个青壮衙役,一同护送碎金进京。
此事关乎顶上乌纱,明太爷生怕途中不利,亲自掏腰包雇了一队镖车尾随,暗地里护送。
初时,他怕徐文睿不准,言明绝不会扰乱行程,拱手作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惹得徐文睿冷嗤一声,深觉好笑,最终还是卖个人情随他去了。
明太爷知恩图报,在他的青眼照顾下,郑源从壮班调到捕班,此次也在护送碎金的队伍里。
郑源终于不用对着库房里那些死物,换了新官服自觉威风无比,但对着镜子一照,白肚皮又软又凸,又懊恼。
“早知道还有今天,就该少吃些。”
不好看还是其次,最主要是怕遇见贼偷,撵都撵不上。
幻想一下那场面,他抖了抖,气苦道:“明日开始不吃饭,还要拉着大郎练习。”
郑源第二日吃不吃饭不知,但宋大姑知晓此事却是大大的惊喜,她早就料到会沾侄女婿的光,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呆子,要不是徐家大郎帮你说话,岂能有今日的时运?新提了捕班不说,还许你跟着进京,给官家送金子的好事,简直是天大的美差!”
“所以,你千万莫要在大郎面前以大舅兄自居,出什么幺蛾子拿捏人家!公是公,私是私,在衙门里须得唤他一声大人。”
“趁他在温塘县办案,若是他肯提携你立两场功劳,把官职提一提,便是你郑家的老祖也会高兴地从坟里爬出来磕头致谢哩。”
郑源浑不在乎,抱怨道:“我又不是个三岁顽童,也不是第一天上衙门,这等小事还要您提醒?但是娘哎,您怎么只想好的?怎不说差事危险,万一碰上山匪劫道——”
宋大姑白眼一翻,尖尖的指甲戳到他额头上。
“你成日里说嘴,什么身手好武艺高,只恨苍天无眼非让你守粮仓!既是个武艺高强的,怕甚山匪劫道?正该盼着山匪来劫道,好让你一展身手、立个头功呀?”
“... ...嘿嘿嘿嘿。”
郑源心说,我还是先走为妙吧,找徐大郎练习拳脚功夫去也。
徐大郎哪里顾得上他?
可怜他为了将老岳丈一家安顿妥当,两条腿都要跑细了。
但是一想到他很快要把人家闺女领走,又乐的合不拢嘴:宋秀才早就拒了移居上京城的提议,他把这里安顿好,也免得姝儿往后时时挂念。
此时,他正赶着新买的大黑驴车,拉着宋秀才、宋姝重回七弯巷,不久便到了青桐书院的陈四郎府邸。
宋秀才被徐文睿扶着下了车,理一理身上的衣冠,抬头看那高墙大门,问道:“这是陈山长家?”
“是,陈山长的长子在大华书院读书,夫人、小女儿随他住在这里。陈四夫人待人十分和气,听说我们两家的亲事后,极想见一见姝儿。”
徐文睿一边答话,一边转身把宋姝搀扶下来,眉眼含笑。
他们在门上递了帖子,随着仆役走进府里,但见绿树香花,细竹森森,丫鬟仆役往来穿梭有序,丝毫不见喧闹。
到了前院,徐文睿陪宋秀才见陈四爷,又有个双髻小丫鬟笑着过来行礼,带宋姝去后院见陈四夫人。
绿春跟在她们后面一路走一路看,她何曾见过这样人家?真是恨不得生出八只眼来。
穿过二门便见一汪小小池塘,池边太湖石散乱堆砌,水上横跨一座小巧的廊桥,对面是五间七架内院正房,十分阔朗。
大家沿着小桥蜿蜒向前,绿春停下来往桥下一看:春暖冰融,数条锦鲤正在旧年枯萎的荷梗下结伴游行,有几条格外肥壮。
她高兴地指着水里说:“这鱼儿养得可真肥!”
宋姝弯起唇角笑了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