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讲,这位封娘子青年守寡,能言巧辩,料理生意的手段高强。旧年间她的夫君李三郎忽然体健暴毙,坊间都传她是真凶,李家公婆恨得牙根痒痒,只没有证据。
“李三郎的事是不是她不好说,但她风流不安分确实属实。公开相好的姘头不知几个,街头收保护费的混子、官府缴税的衙差、连咱们大姑母家合伙做染坊的邓家主管都与她有往来。”
徐文睿不愿意讲这些腌臜事污了宋姝耳朵,但眼下封三娘把她当做敌手看待,有些话不得不明说。
宋姝叹道:“妇道人家打理生意不易,但万万不该作贱自己。”
宋秀才听了半日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登时气得胡子乱飞,“世风日下,不知羞耻!”
自此,他再不肯让宋姝抛头露面打理生意,只允许她同两位梅娘子设计图样、裁剪刺绣,铺面之事全部托付于新聘的掌柜佘进。
此举不用说正中徐文睿下怀,望向宋秀才的目光甚是感激,这些都是后话。
却说次日便是徐文睿启程之时,他特寻了空隙来宋家用晚饭。
一路护送恁多箱碎金,宋秀才忧心他安危,饭桌上不许言语的规矩忘个干净,絮絮叨叨叮嘱个没完。
徐文睿心中温暖,面上无丝毫不耐,无论他说什么俱都一一应了。
待宋秀才酒足饭饱,故意打着哈气拉小郎去隔壁好睡,徐文睿起身命绿春在外守好房门,闭了窗户,屋里一个仆妇不留。
他拉了宋姝在南面罗汉榻上对坐,一盏烛火跳动着将二人的身影映在窗前。
“大郎要同我说什么,如此神秘?”宋姝好笑,歪着头看他,心中生出些不舍。
徐文睿凑近心爱的小娘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实与你说吧,近两年朝廷不太平静,文官武将升迁贬谪变动极大。待温塘碎金案一了,陈大人或要卸任休养。而我,许是要变一变职位。”
宋姝惊得站立起来,手扶桌面打翻了茶盏,颤声道:“徐郎莫要说笑。”
谁人不知,徐文睿是靠着陈家引荐入职大理寺?若是陈大人有什么不可明说的缘由避祸,徐文睿留下又能讨什么好?
“你悄声些。”
徐文睿拉起她的衣袖拧干水渍,又掏出帕子擦净桌面,叹气道:“陈大人年轻时,据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后来不知怎地发奋读书起来,又无意间交好了十王爷赵崇,得以进入大理寺当差。”
“他官场浸润将近二十年,因着圣上与十王爷的赏识,敢与皇家人合伙经商,运气一直很好。早几年十王爷避嫌辞去大理寺少卿一职务,由陈大人顶上,后来大理寺卿王大人荣休后,陈大人又升至大理寺卿。”
“然则树大招风,他本人有钱有权,二女婿是十王爷的嫡次子,又是四皇子的伴读,大女婿章有华是我们武举同窗,目前在西郊大营任职。”
“陈大人不是个心大的,知道急流勇退的道理。再加上陈家其他几房人才济济,为官者众多。是以,为了低调不引人眼红,团哥儿从武学出来都不曾有个正经差事,只跟着他爹胡乱打杂... ...”
“不过,若此番陈大人真下决心退出,团哥儿便可出仕了。”
宋姝不懂朝堂,却因着忽如其来的变故忧心忡忡,舒展不开眉头的郁结。
“姝儿可是怕做不得官夫人?”
徐文睿调侃,心中却知她必不是冲着黄白之物才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