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大郎本人如何做,你更不能指手画脚,管他是拿竹竿子剔牙,还是用扫把刷锅,那都是他自家的事。你若是不能看得明白,至少不要在外面编排闲话。”
庞氏气弱,她见识过夏婆子棒打孙氏,再不敢乱蹦跶,不过是背人处唠叨几句出出气罢了。
等徐二叔摔门走了,才敢小声嘀咕着“冤家”,摆着粗腰去张罗晚饭。
刚到厨房,便见夏婆子提着一刀肉,喜眉笑眼地吩咐大孙女徐秋芝。
“晚上烧一碗卤肉,多放油盐,你大哥要过来吃饭。”
一家子口里素了好些天,偏等着徐大郎过来吃饭才肯割肉... ...
庞氏心里不自在,又不敢跟徐家母子叫板,闭了闭眼就当没看见她们,提了水桶去打水。
她不想看见夏婆子,夏婆子却看得见她,张口唤道:“庞氏,到我房里来一趟。”
庞氏以为又要挨训,哐当丢下水桶,垂头丧气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你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气受?”
儿媳脸色灰败令夏婆子讶然,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打开柜门搬出两匹红蓝绸缎递给她。
“喏,拿去裁两身见人衣裳。”
庞氏比她更讶然,想起徐二叔刚说过不许她讨要好处,支叉着两只手不知该不该接。
“娘,这是为啥咧?”
“还能为啥?当然是为大郎的婚事呀,前日他亲手与我两个大元宝,叫咱俩紧着做衣裳、打头面。”
夏婆子把绸缎塞到她怀里,又扯开抽屉拿首饰与她看,笑道:“我与你打了两支嵌珠花蝶发簪,一对银丁香耳珰。我自己是两支双股素簪,一对银镯子。”
“过个三五日,咱们俩跟着大郎去温塘宋家提亲,我这眼花的不中用,你得快些把咱俩的衣裳做起来。”
“大郎给的银子还剩些,我再添几分,给老二和几个孩子一人做一件春衫。”
庞氏糊涂了,口中讷讷,“娘,大郎亲口说让我去吗?”
她一直以为徐文睿眼高于顶,素来看不上这个婶婶。
夏婆子白她一眼,竖起眼睛骂道:“怎么,做侄子的又给做衣裳,又给打首饰,还割了鲜肉送到家里,请着你提亲还不肯去?”
“去,去,怎么不去?”
庞氏回过味来,一时心里又喜又酸,分辩说:“我这不是,这不是一时没想明白。”
“你个缺心眼的货,成天不知盘算的什么?到底是亲叔叔亲婶婶,婚事哪能不叫你们?”
夏婆子嫌弃地瞪她,好妇旺三代,若是把家交到庞氏这娘们手里,一准挑唆得兄弟阋墙。
但这把年纪也没有让老二休妻再娶的道理,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凑合过吧。
其实,夏婆子市井妇人一个,斗大的字不识,看着泼辣厉害,为人却并非不厚道。
当年大儿死后孙氏卷财改嫁,她百般气不下,终还是念在孙氏给徐家生养了一对孙子的份上放过。
且这般不光彩之事,闹开来对大郎小郎有甚好处?家丑成为街坊茶余饭后口中的谈资,往后更教人指着他们鼻子骂野种?
要不是孙氏不识相,改嫁十年后,还敢插手大郎婚事,夏婆子这辈子都懒怠见她。
想到这,她重重叹了口气:徐家两房儿媳都不怎么可心,只盼着长孙媳妇是个讨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