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又无甚要紧事可做,宋姝带着丹秋、牛牛,在太阳地里架起竹竿、铺好竹席,把徐家兄弟俩的旧衣箱翻捡一遍。
新的拿出来晾晒,旧的拣出来缝补,实在不像样的便挑出来放在一旁,准备送给街头的乞丐。
分拣毕了,剩下的活交给丫鬟们,自己则走进西厢书房,整理昨日的礼金单子。
丹秋先脱了鞋踩上竹席,把厚衣服层层叠叠晾开,又坐在树荫里缝补旧衣。
让牛牛拿根细竹竿在旁边看着,叮嘱道:“隔壁好几只野猫在房顶上串,仔细它们跑下来在衣服堆里做窝,污了衣裳。”
牛牛端着竹竿一脸凶横,两眼不错地盯着席子,生怕眨个眼猫儿便偷跑过来。
“今早听小郎君说,家里鼠贼也不少,让我盯着点书房呢。这些尖嘴货爱啃书,也爱咬衣裳,咱们不如捉两只乌云啸铁养着,必会安生不少。”
宋姝隔着窗听见,不由宛尔。
她亲自动手裁开两页纸,铺开笔墨,在案前坐定。
展开昨日族亲们帮忙记录的数张记录进礼纸条,按照族亲、朋友、同僚等分类,一家一家腾挪到纸上记好,以后对方家中办宴请席,便可对照记录还礼。
徐家在上京不过是芝麻米粒般的门户,往来多为庶民百姓,最厚重的贺礼便是大理寺上峰所赐,足有百两之巨。
十个泛着青银光的白胖胖元宝沉甸甸的,宋姝把这笔钱放到钱匣收好,日后若能如愿在上京开间小店,本钱须得多攒一些。
其余王彪、阿甲、阿乙等人,根据所领差事不同,礼金或一两,或二两、三两不一,一笔一笔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两。
徐文睿往日那些三教九流的兄弟,许是念着往日交情,又许是希冀日后得些照应,出手倒是阔绰,由夏木、高鉴书出面张罗着凑了个六六吉利之数。
再者是徐家族中亲朋,除了徐二叔封个五两红封,剩余的都是送些糕饼面食、再串几十个铜板。
还有几个特别手紧的,拿油纸包了两个果子或是提上一尾鲜鱼,也算一份贺礼。
邻里之间就更简单了,多数是你们几家凑两坛好酒,我们几家凑半副猪头,亦或抬一袋白米黄粟。
连街上的闲汉驼九都买了一包烧饼,一篮篮贴了红纸写上主家名号,顺着墙根摆放整齐。
唯一一家特别的,送来两大坛上好的汾酒、两匹花色细布,在一众邻里的贺礼里十分醒目,宋姝捏着帖子认了认,署名却是个女子:卢家蔡氏。
她心下不免疑惑:一般人家送礼署名都是男子名讳,没见过落款是女子的。
卢家,卢家蔡氏,莫非是家中没了郎君,是个寡妇?
小脸一鼓,她立时想起了那位闹着给徐大做妾的卢寡妇。
当时徐大拍得胸脯子邦邦响,赌咒发誓与她并无瓜葛,往后路上遇见也不会讲一言半语。
昨日成婚,卢寡妇却能及时送来厚礼,要不就是还同徐大勾连不断,要不就是住在邻近得了消息......哼,晚上必要好好审审他。
最后取来的一个礼匣,端着有些份量,一晃哗哗作响,宋姝不觉皱起眉来,拆开一看,果然里面拿锦缎包着十个大银锭。
奇怪的是,里面只有银子,却不见名帖喜纸,不知是谁人所送。
宋姝细想了一下,却无头绪,便掷了笔,未曾把这份钱记录在册。
她把徐文睿同僚、兄弟送来的银子挑成色好的,用戥子一一称量,凑足百两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