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好……

纪铭愣住。

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时候，他一直希望能遇到好心人，哪怕只是给他点食物。

可是，他得到的永远是漠视。

那些人嫌恶的表情，他记忆犹新。

纪铭最难的时候，是一个晴天。

那天阳光很好。

纪铭寻了一处郊外，挖了点土，给死去的养妹小枝做了个简易的坟。

他摘了很多漂亮的野花，把不大的土堆填的满满的。

他还用捡到的硬币买了小枝生前最爱吃的棒棒糖。

他把棒棒糖，也插进了土堆里，在小小的土堆旁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说到后面就累得睡着了。

接着，是被吵醒的。

小孩子的嬉笑玩闹声，格外的尖锐刺耳。

他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自己亲手堆的小土堆，被几个小孩推搡得不成样子。

漂亮的野花都被踩烂了。

混在土里，看不清模样。

那根他用来祭奠小枝的棒棒糖，被其中一个小孩拆了包装，含在了嘴里。

这一切本来是他给小枝准备的。

现在全都被毁了。

纪铭很愤怒。

他觉得那些小孩打搅了小枝的长眠。

他质问那些小孩，为什么要把他弄的坟给毁掉。

他头发乱糟糟的，双目充血。

失控吼叫，像个野兽。

小孩们没有理会纪铭。

他们停止了打闹，尖叫着远离他。

树影婆娑的小树林，只留下纪铭呆愣愣的跪在泥地里。

明明是晴天，纪铭却觉得电闪雷鸣。

耳朵轰鸣，吵得他整个世界都是乱的、癫狂的。

为什么，他连一个小土堆都守不住？

阳光炽热，纪铭浑浑噩噩的又堆了个土堆。

他又找了好多漂亮的花。

跟之前布置的一样。

但他没有多余的钱买糖果了。

纪铭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说，“对不起小枝，下次看你的时候，哥哥再给你买糖。”

……

纪铭掩住眸子里的哀伤，他垂眼盯着掌心流浪时落下的伤口，出神片刻。

“我是个不幸的人。”

他看着何茗湫的眼睛，“对我好，你会倒霉的。”

何茗湫无所谓，“挺巧的。”

“我也是个不幸的人。”

“咱们负负得正。”他笑，清润的眉眼缱绻温柔，像柔软的春风，“说不定能变幸运。”

纪铭：“……”

“你的眼睛好犯规。”

沉默了会，纪铭说出这样一句话。

“喜欢吗？”何茗湫接过导购递过来的下午茶餐盘，坐到软座沙发上，嗓音平平的问。

“喜欢啊。”

纪铭脱口而出。

“留在我身边，能天天看见。”

何茗湫抿了口加了糖加了奶的咖啡，朝他眨了下琉璃般的眼珠。

“开什么玩笑？你，你要包——”

纪铭一听这话术就觉得不对劲，这分明就是，我包养你，你就能天天看见我的眼睛了。

纪铭看着自己的长手长脚，觉得受到了屈辱。

但是想想流浪大半年差点饿死的经历，他又觉得可以接受。

青年这么有钱，他跟着也不吃亏。

“——包养也不是不行。”

纪铭转口。

“钱就不用给我了，只要饿不死我就行，就当回报你的好了。”

“你蹲着一下。”何茗湫忽然开口说。

纪铭疑惑的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