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怎么这么深啊?”
在消毒的时候,伤口又渗出鲜血,浓烈的血腥气熏得乔沅双眼通红。
她微微弯曲的脊梁,不由自主地压得更低,握着棉签的手指十分用力,仿佛在竭尽全力压制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怎么了?”靳铭声音低哑,开口说了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
“老公,”乔沅抬起脸,红通通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你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疼吧?呜呜,我就是心疼你,我要是能替你疼就好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受伤?”
乔沅一怔,在靳铭平静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黑色瞳仁的注视下,张了张嘴:“我正准备问呢,老公,你是怎么受伤的?”
“我自己划的。”温热的气息贴在乔沅耳边,男人语气凉薄的声音传来,“疼痛能让人清醒。”
她噙着泪珠的双眼猛地睁大,刚想说什么,一只大掌用力扼住了她纤细的喉咙。
然后,她听到了喉骨清脆的折断声,瞳孔放大,定格的最后画面是男人灯光下面无表情的脸。
掌下女人的身影忽然像电流不稳似的忽闪不定,最后随着一声尖利的长啸,化作一团黑雾魂飞魄散了。
地上只留下一具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白骨。
黑色的军靴直接从那具白骨上踩过,靳铭镜片下漆黑的瞳孔,透着历遍杀场的清醒和冷漠,瞥向四周。
失去充满杀机的伪装,这间房子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
粉刷得像死人脸一样白的墙壁,处处都是血手印和挣扎的痕迹,废弃的办公桌椅铺满灰尘,大大小小的脚印在地板上交织。
这间房,来过不止一个人。
循着空气里令人作呕的腐臭,靳铭来到最深处的房间。
推开门,看到一具蜷缩在墙角,高度腐烂的尸体。
尸体倚靠的墙壁上,写满了凌乱的血字。
“昨天晚上,我做噩梦了,梦见妻子和儿子都在车祸中丧生,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心脏仿佛被掏空,即使是在梦里,我也痛苦绝望到极致,每天抱着他们的照片,用酒精麻痹着自己。”
“我想,要是就这样喝死过去,去地下跟他们母子团聚该多好。”
“直到睁开双眼,看到妻子温柔的笑脸,听到儿子喊我爸爸,浸透骨髓的绝望和恐惧才消散了一些。”
“我紧紧将妻子和儿子搂到怀里,我再也不想跟他们分开,即使他们,其实真的已经死了。”
“我想起来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人推进焚烧炉,我的上衣口袋里,还装着他们的死亡证明。”
“不过那又怎样,我们一家人,终于又团聚了。”
血字写到最后已经潦草扭曲,很难辨认出来,仿佛精神病人在绝望痛苦下发出的嘶吼。
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他所看见的“妻子”和“儿子”并非他真正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