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与被褥一尘不染,遗留着术法痕迹,徐彻轻轻地坐在了上面,继而说道:
“我会梦到自己有出息了,给爷爷和村里的老人家买了新衣裳,家家户户拉上电,有冰箱,热水器,电视,他们笑得合不拢嘴。”
“少年的幻想与现实的无力,二者比对,无疑是件残酷的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往日里的随和、平静,再也荡然无存。
这一刻,徐彻不是掌握枯木酒馆,震慑整个堰鸿地下世界的幕后黑手;
也不是与老妖切磋论道,闻名妖界,只身镇压蛮荒诸族的落梧狠人;
更不是救民于水火,被彼岸帝国数百万民众敬仰的救世主。
他只是一个回家的孩子,会呆滞地怀念着那些年幼时对他有着无微不至关怀的老人。
他忘不了爷爷夏天带他进城买冰棍吃的宠溺;
忘不了杜奶奶煎得滚烫的虾饼,忘不了陈爷爷打造的那柄短木剑,忘不了宋爷爷教他执棋、落子无悔......
种种记忆恍若昨日,老人的念叨还在耳边萦绕,他们等不到青年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这正是徐彻悲痛失落的原因,在与世隔绝的山村中,埋葬着那些他最为珍视、想要答谢的人。
他见过那些老人贫困苦难的生活,见过他们因为病痛彻夜不眠。
他当下能力愈发强大,可以只手崩山裂海,接近尘世第一,愈是如此,心底的执念反而会越深。
他回不到过去,少年时的无力永远定格在那片时空里,成为他的遗憾。
玄澈默默地看着他,想安慰,又不知道自己的话语是否有效。
但她相信,徐彻有着自己的思量,他是那种柔弱里带着坚韧的人。
只不过现在是回到了家,累了,才会这般难过。
一念至此,玄澈缓缓上前,没说些什么,右手搭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
“别想那么多了,休息一会儿。”她安慰道。
“那些爷爷奶奶,知道你现在的成就,知道你活得自由,他们也会为你开心的。”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说话间,玄澈用手揉了揉男友的脸颊,还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
拥抱是最好的治愈,徐彻疲惫地靠在她怀里,瞬间,感觉乱糟糟的世界,开始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合上了眼眸,没有说些什么,在寂静的黑暗中,修补着心间的伤口。
时间缓缓流逝,窗外夕阳,似一炉烧得沸腾的铁水,将天空染成金黄色一片,辽阔高远的云端上,有苍鹰掠过。
玄澈静静地陪伴着徐彻,就在这一天,她知道了男友大部分的过往,看到了他天真的童年,落魄的少年,二者扭曲割裂,才构成眼前的他,令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同样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边的黑暗中,徐彻的意识逐渐归于清醒,他缓缓地睁开了眸子,里面恢复了平静,甚至是多一丝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