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九攥着妇人的手腕,任她吵闹踢打,嵬然不动。
朱煜皱眉斥道:“你莫闹了,他是郎中,在给你治疯病。”
妇人此时只觉烈焰焚心,哪管什么郎中不郎中,治病不治病,一心只想远离辛九。
朱煜动了怒,抬腿便要踹她。
“不可。”
辛九只说了两个字,却俨然一派不可违逆的气势,朱煜放下脚,看着那妇人继续踢打他。
又一炷香的时间,妇人精疲力尽,整个人横尸一般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但神志已然清明,虚弱地说道:“感念先生古道热肠,得罪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无妨。”
辛九专心渡气,不敢多说,然而虽只有两个字,却尽显尊者气象。
又半炷香的时间,朱玉晨寻了过来。
“少主。”
朱玉晨点头:“是繇。”
朱煜眼眸一滞,繇?
朱玉晨将妖丹递给她:“与你相合,到了京都再吃。”
“多谢少主,少主无事吧?”
“他还伤不了我。”
再半炷香的时间,辛九起了针,转头看着朱玉晨:“东家,你方才说何物?”
“繇,火属凶妖,丑而多情,善妒。”
“哦。”
辛九答应,实则完全不懂,但随即凑到朱玉晨颈边闻了一下。
朱玉晨退了一步,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坦然笑问:“你做什么?”
“东家,你身上怎么这般臭?”
“是那繇的气味,他腹中的粘液其臭无比,却堪比焦油,且落地起火,便是他在驿馆放火。”
“因何放火?”
朱玉晨笑得有些无奈,看着朱煜:“因她。”
繇这种凶妖,极爱美色,且分外多情,却因长得丑,总是求而不得,如是便有了善妒的性情。
定是他看到朱煜与辛九的模样,生了妒心,才起意放火,想烧死辛九。
“若是如此,那不是连她也烧死了吗?”
“不会的。”
妇人坐了起来:“就是那东西烧了我家,害死了我夫君和儿子,起火之后,那东西便将我掳了出来。”
辛九恍然,原来如此。
朱玉晨看着妇人:“我已杀了他,替你报了仇。”
妇人眼中见泪,转坐为跪,向朱玉晨叩头:“多谢恩公,妾身愿做牛做马,以为报偿。”
“不必了。”朱玉晨俯下身,将一锭银子放在她面前:“去日不可思,好生过活吧。”
这一晚,朱煜在辛九的怀中睡得极为安稳,医者仁心,古道热肠,这样的人,世间已然不多了。
而辛九却一夜未眠,脑海里回响着朱玉晨的话,挥之不去。
只因求而不得,便心生妒恨,放火行凶,杀人害命,似这般恶行,怎不人神共愤?
诚所谓众口铄金,妖族被人、仙两族共弃,多因咎由自取。
又想起那日苏凛说的话,妖自有居所,闯入人间,便是有意为祸。
然而,怀中这软玉温香,不也是妖吗?
现下的自己,不也是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