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昏暗柜台后面等那个人认出了他
“在这个时候，您来做什么呢？”
他从昏暗的阴影中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盯着邓布利多看
“唔，我来看看一个老朋友。”
那个人露出了然的表情，不过夸张了些，他干枯的手指在桌面上捻着几粒尘埃
“我可能还需要更详细的姓名，邓布利多先生，”
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脸上带着晦暗不明的表情
“毕竟我想，这里的人大概多少都能跟您攀上点关系。”
邓布利多好脾气的点点头，把那个名字又在心里滚了一遍
“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平静的说出这个名字
那个人夸张的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本册子翻开看着
“啊……让我看看，”
他不紧不慢的翻着手中的册子，那里面的纸张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的已经泛黄，或者有了虫蛀的痕迹
“盖勒特·格林德沃……弗兰克，弗朗西斯，不对……哦，是这里，刚铎林，盖尔……哈！找到了。”
他终于停止翻找翻找那本册子，它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
“盖勒特·格林德沃。”
他的指尖停在那一页纸上的某一处
“哦，他最近看起来很老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邓布利多拿出别在口袋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只要这个怪家伙别再说这些奇怪的话，让他赶紧做了他想做的事就好
“好吧，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那个人耸了耸肩
“他们可不会告诉我他们把犯人扔在了什么地方，”
他向四周看了看
“毕竟这个地方……”
邓布利多觉得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好吧，麻烦你了，”
他说着就向后退去，决定还是靠自己找到他
他让魔杖漂浮在自己身旁，魔杖尖像指南针一样不断的为他指向一个模糊的方向
一个不知名的生物从他脚下溜过，邓布利多低头看着它，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就像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不断的在怀疑的一样
或许他不应该把他关在这里
但是真的后悔吗？
能回答他自己的只有沉默
他的魔杖不再转动，他停在了一间牢房前
他把魔杖收回了自己的斗篷
手掌轻轻一挥，牢门上的锁就打开了
他推开牢门，忽略了那有些刺耳的吱嘎声
他就在那里坐着，侧头望着房间里唯一的一扇窗户
房间里安静的要命
两人都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或者心态，好像早就知道将要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还在等你的回信。”
突然之间，格林德沃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寂静
待话音落下之后，他也转头看向邓布利多
“没想到本人这就来了。”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笑，看向在一边堆的整整齐齐的信件
只有寥寥几封是来自他的，他知道，这些年来格林德沃经常给他写信，但是出于很多原因，他很少回信，那叠信件从上到下，逐渐变得陈旧，他知道上面的大概是哈莉给他的信件
他转换视线，看见了放在一边的柠檬雪宝的盒子
“看来你的生活还不错？”
格林德沃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柠檬雪宝的盒子
“还好吧，多亏了你的好学生哈莉。”
他的眼神向一边的毯子上看了看
“还让我这个老人不至于在寒冬里冻死。 ”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笑
“她确实是个好学生。”
格林德沃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阿不思啊阿不思。”
邓布利多轻轻皱了皱眉头
“好吧，我猜你们的小计划已经开始了？”
邓布利多轻轻点点头，实际上一开始他是不太想让格林德沃知道他们的计划的，但是不想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些带着暗示的文字就已经在羊皮纸上出现了
那是今年他唯一给他回过的信
格林德沃抬起头打量他，邓布利多就站在那里让他看
“所以现在？”
格林德沃歪着脑袋，眼神还固定在他身上
“哈莉也只是你的一颗棋子吗？”
邓布利多沉默了一会，抬眼看向窗外
“我爱那个孩子，但是同样的，我需要她，整个世界都需要她。”
格林德沃笑出了声
“你总是喜欢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邓布利多抬了抬眉
“把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当做口号的可不是我。”
格林德沃的笑容消减了几分，他垂眼搓了搓手指
“好吧，那么我想我们终究还是同一类人。”
邓布利多没有开口反驳
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知道格林德沃是对的
“那么——”
格林德沃拖长音调看着他
这熟悉的语气几乎都要把他拉回那个遥远的夏天
那个在树下拿着桃子对他微笑的男孩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那景象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你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
格林德沃再次打量起他，邓布利多说服自己大度一点
“实际上我不是很认同这个计划，但是，”
他再次向地上的信件和毯子看了看
“看来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格林德沃摊摊手
“是啊，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而我不是个不解风情的老头。”
邓布利多耸耸肩
“是啊，可是你也很会控制人心。”
格林德沃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这么说，你认为我把曾经用在你身上的奸诈伎俩又用在了你学生身上？”
邓布利多皱了皱眉头，对格林德沃的把戏兴致缺缺
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们也实在没有处在一个可以平心静气的回望过去的现在
“我想哈莉不会对你的那些伎俩感兴趣的。”
他随口回答到
格林德沃却再次笑了起来
“啊，是啊，是啊，我听说她有个小男友，叫什么来着？乔治。对，乔治。”
邓布利多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格林德沃和哈莉已经熟悉到了这种地步
他再次开始怀疑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哈莉毕竟还是个孩子，太容易轻信一些不值得相信的人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总是活在怀疑自己的现在和假装已经不在意的过去
“是啊，可能只有你会对我的那些伎俩感兴趣。”
邓布利多以为自己会觉得苦涩——
确实苦涩，但是他笑了出来
阳光，草地，向日葵，飞在半空的扫帚，铺满阳光的山谷，午后的谷仓和雨天的泥土——
“是啊，只有我。”
他本来是想说，明明有那么多人吃他那一套的，但是这话在舌尖就转了个弯
他们沉默的看着对方
“你害怕我会跑到伏地魔那边跟他来个黑魔王二重奏？”
微妙的气氛消失了
邓布利多抬手揉了揉眼角
“放心吧。”
格林德沃靠在墙根，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那一片小小的天空，几十年都不曾改变的天空
“我没有误导你的学生，也没打算跟那秃子表演二重奏。”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或许早个几年我会的，”
他笑起来
“但是现在不了。”
他靠在墙上换了一个姿势
“就算我天天在这里待着我也知道，咱们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不想再折腾了。”
“阿不思，咱们现在也到了再想干什么都晚了的年纪了。”
邓布利多看着他的眼睛，沉默
晚了吗？
他们都说不准
他们都第一个承认自己是个孤独的灵魂，却又都最后一个承认自己需要一双可以紧握的手
他看着他的那双和几十年前一样明亮的眼睛，不禁好奇他在想什么
一阵初夏的风从那个唯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些许暖意
邓布利多看着他微微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这阵微风
哦，他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