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更迷了。
嗯?不应该乱写?
是说的不应该在检讨书上画火柴人吗?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而且,呃,好像没必要向我认错吧,又不是我让你检讨的,如果非要认错的话,应该向老师认错才合理吧。
见林默一脸羞赧、恨不得撞一大麻袋棉花自尽的样子,苏燃被他脸上生动的表情逗得哭笑不得,想了想,说道:“嗯,平心而论,画的挺好的。”
林默正羞愤欲晕,连带耳朵也不好使了,开始选择性耳聋耳鸣耳轰隆,只听得见“挺好的”三个字,却没听见前面还有个“画的”。
不是“写的”,而是“画的”。
搁一般人身上早就觉出不对劲来了,可林默是一般人吗?
不是啊。
傻不愣登的沉迷在自己的脑回路中无法自拔,跟屎壳郎抢粪球都抢不过,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屎壳郎:嗨,兄弟,麻烦让一让,你不要挡着我推粪球好不好?
林默:不用了,谢谢,我吃过早饭了。
屎壳郎:不是,我说的是大爷您能让一让吗?挡着我推粪球的康庄大道了。
林默:我真的吃过早饭了,你真是太客气啦,哈哈。
屎壳郎:喂,老聋汉,你——能——让——一——让——吗?挡——路——啦!!!
林默: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要您的口粮,真是谢谢阁下的盛情了。
屎壳郎:……食汝彼母之大羊屎蛋儿,真是气煞本郎了。
然后,屎壳郎推着粪球,换了另一条小路,鼻孔朝地,屁股朝天,蹬蹬蹬蹬,迈上了大康/生活。
屎壳郎已经走通了另一条路,而林默仍在这个怪圈里转来转去瞎寻思。
什么?他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他竟然说挺好的?
他竟然说挺好的!
是我的耳朵不好使了吗?他竟然说那些……场面,呃,挺好的。
Oh,my god,挺、好、的。
林默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苏燃继续说道:“……虽然寥寥几笔,但是把火柴人的动作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画的萌萌的,很少女……”
啥子情况?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说的不是同一件事诶。
林默懵着个大/逼,不确信的重复了一遍:“火柴……人?”
“对呀,你检讨书上画的那个火柴人还挺可爱的呢。怎么?难道你不是因为在检讨书上画了个火柴人而认错的吗?”
在苏燃说话期间,林默从桌洞里掏出那张“小作文”,那只是一张被他误认为“小作文”的检讨书。
现在,“小作文”应该改名叫“小火柴”了。
林默掏出“小火柴”,看着上面那个正呲着大牙咧着大嘴顶着大脑袋的火柴人,只觉得自己闹了个宇宙无敌超级大乌龙,欲哭无泪,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暗自庆幸着,忽然听见苏燃的后半句话,便赶紧干巴巴的掩饰道:“没有没有,就是说的火柴人,呵呵,不应该在检讨书上乱写乱画的,这样是不对的,呵呵。”
^_^
苏燃见他的表情不像是失而复得的高兴样,倒像是不想喝水却被人硬摁着脑袋喝水的勉勉强强不开心,连笑容都是干巴巴的,好像是那放在高浓度盐水中失水皱缩的细胞,比锅贴子还要干巴,便问道:“你要找的不是这张吗?”
林默正盯着那张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因何事于何地向何人写的检讨书暗自羞愧,一脸囧相。
这都是什么时候写的啊?怎么还画了个小火柴人?
还呲着大牙露着牙花子,这是有够幼稚的。
一个脑袋五根棍,一张大嘴八颗牙,真够……简陋的。
简直比鱼刺还要简陋。
可笑,太可笑了,简直可笑之极……
林默正暗自把自己的“作品”点评的一无是处,人畜不分,猪狗不如,仿佛那个“小人”是他手残的铁证,恨不得毁之而后快,忽然听到苏燃问他,便下意识的抬头,脸上都没来得及挂上一个假笑,就那样一脸嫌弃呆里呆气的看着苏燃回道:“不……不是。”
这不是我要找的“梦中小纸”,虽然他们有同样的外表,但它们的内涵是不一样的啊。
这张仅仅是个小炮仗,而那张,却是一个大鱼/雷呀!
这张仅仅让我的脸皮有一丢丢热,而那张,却会让我的脸皮整张都离家出走的啊!
“哦。”苏燃回过头去,又继续翻起了下一本书,“那我再找找。”语气平淡,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见苏燃又继续帮自己找那羞于见人的“小作文”,林默开始不好意思了。
一不好意思浪费他的时间,打扰他学习,少做好几题;二不好意思让他真的看见,瞧了这张“稿”,估计催人恼。
林默看着苏燃认真的样子,心道,苏燃的能力可比自己强,眼睛也比自己的好使,不像自己,年纪轻轻就瞎了。
自己没看见的检讨书都被他给翻出来了,虽然不是目标“小作文”,但足以证明他有气运之子的属性,不能再让他找了,再找下去的话,说不定连自己的老底都给翻出来。
已经有幸逃过一劫了,下次可不一定还能躲得过去,今天就先这样吧,以后有时间自己再慢慢找,虽然也有风险,但是总好过眼前即将发生的窘况吧。
于是赶紧说道:“算了算了,都快放学了,不用找了,我又不着急用,你不用再找了。”说着,就要伸手把“大山”挪回自己的桌。
智者嘛,就是该放弃时就放弃,该住手时就住手,该打断时就打断。
虽然我很想今天就把“小作文”带回家“毁尸灭迹”,以绝后顾之忧,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的话,如果我不立刻出声阻止苏燃继续找来找去的话,那凭他气运之子的身份,非常有可能将“小作文”这个“后顾之忧”给变成“眼下之忧”。
会把我抓个现行的,那多尴尬呀,对啵?
苏燃见他都动手移“山”了,不好再多说什么,也觉得一时是找不到了,于是就在帮着他一起移“书山”之前顺手翻了最后一本书。
哗啦啦啦啦——书页翻动扇出的小风扑在苏燃的脸上,吹动了他的发丝,吹大了他的眼睛。
!
这是……
苏燃在那阵阵小风中看到了书中夹的那一张纸,很大可能就是林默想要的那张了。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翻书纸自来”啊。
苏燃顺手拿出纸张放到林默面前,问道:“是这张吗?”说着还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不扫不知道,这一扫呀,就扫进脑子里一个大疑惑。
他用5.0的视力清楚的看到了纸张的边角处一上一下写着四个字。
两个名字。
而且还是他非常熟悉的两个名字,比赎金还熟。
只见“林默”两字在上,“苏燃”两字在下,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纸张的一角,像是占据了一个田字格的四个位置一样整齐。
两个名字一上一下,像是企业合同的甲方和乙方,又像是欠钱打借条的借款人和担保人,还像是夏季防游泳溺水冬季防溜冰溺水卫生安全保证书的学生签字和家长签字。
偏安一隅,引人注目。
苏燃奇了大怪了,似乎怎么想都想不出为什么上面会出现自己的名字,于是满脑袋小问号的问道:“诶?为什么上面有我的名字吖?”
不至于兴师问罪,也不可能禁止别人写自己的名字,更不可能揪着别人的衣领让他擦去自己的姓名,纯粹就是好奇的一问。
但是,他这纯粹的一问就是给林默丢了个纯粹的大尴尬,让林默脑筋赶紧急转弯,变得不纯粹。
别问,问就是尴尬,问就是脸皮要变暖气片,问就是脑袋要成蒸汽机。
轰隆隆,要完蛋。
“呃,这是……嗯……”林默将费尽心思终于找到的“小作文”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之手折了折,塞进书包,然后“哼——”的一下拉上拉链,松了半口气,暗道,半功告成。
然后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想出一个好的说法来让这一篇顺利的揭过去。
他搔搔不管搔了多少次依旧茂密的头发,一边“这个”“那个”“嗯”来“嗯”去,一边思考对策。
虽然面上风平浪静毫不慌张,但内心其实早已经波涛汹涌乱成桑麻了。
天呐天呐,我该怎么解释?
我该怎样做出一个正派的解释?
还问我为什么上面有你,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不对,我知道为什么上面有你。
可是,我能实话实说吗,啊?
我能实话实说吗?!
不能实话实说,肯定不能实话实说,说了还要不要我这张俊脸了啊。
用脚大拇指头哥儿想想也知道不行。
这可真是“你本无意随便翻,却偏偏让我尴大尬”呀!
要不然,我除了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之外,一个字儿也不说,就让嘴巴看起来像被强力胶粘住似的,就这样一笑而过?
刚冒出这个想法,林默便很快就否定了。
不行不行,不能只笑笑不说话,否则的话那也太傻·逼了,而且搞得我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只呲牙不说话也太奇怪了吧,拍牙膏牙刷牙敏感的广告都还有句台词呢。
不可行,不可行,我高低得整上两句词。
那,要不然我先“嘿嘿”两声,然后说句“没什么”?
不行不行,那也太敷衍了,一听就没想告诉他实情,一点儿都不走心,光走牙去了,苏燃肯定不会相信。
那说“闲的无聊练的字”?
不行,有字帖不练,在白纸上瞎练啥?
再说了,有那么多汉字不说,练习写自己的名也行,写别人的名字干啥?
说不通,说不通。
嘶——,林默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如吸尘器一般,脑子纠结,冥思苦想。
还能怎么说呢?
啊,有啦!
林默的脑袋顶上瞬间幻化出了一个深海小鱼/雷,眼睛也忽的亮了起来,像是一对250瓦的小灯泡,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来源照实说,内容编一波。
半真半假,虚虚实实,才显得更加可信,对吧?
这可是着名军事家拖拉基斯默的“解尬理论”,所言非虚。
对,就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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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对策,林默也就不需要在内心波涛汹涌筛糠不停了。
他放下了在嗓子眼儿上吊的小心肝,在开始陈述“案发过程”之前,还不忘偷偷环顾一周,脑袋像个监控探头似的扭了180度,瞧瞧有没有老师悄无声息的如勾魂使索命一般站在某个“幸运孩儿”身边。
见教室里全是娇嫩嫩的“小花骨朵儿”,没有已经开了好多年的引人注目的“无敌霸王花”,便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苏燃说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然后,林默就开始张开嘴来说长话了,一直叭叭到放学铃响。
若不是放学阻挡了他的发挥,若不是铃声限制了他的时长,他非得叭叭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地球毁灭、宇宙爆炸才肯罢休。
“这还得从故事的发起者于伟文的奇思妙想、脑子开天坑开始说起。
有一天,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个指头肚的夜晚,于伟文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知道那本小说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于是他便下定决心弃戎从笔写个小说,以满足自己内心的不可名状、不可言说之感。
写小说的有主角吧,有主角得给他们起名字吧,起名字得起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听的名字吧,不能胡起八起,否则让读者看了多出戏呀。
但是于伟文是谁啊,他有个能起好听名字的脑袋瓜吗?他像是能起出好名字的人吗?
他还起名呢,我看他就只会吃。
你想想,他一个起名废想了好久都想不出令自己满意的主角名字,什么翠花翠菊翠镯子,狗蛋狗剩狗栓子,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连他自己都不满意,就更别想他寥寥无几的读者会满意了。
他很纠结,很纠结,他非常想要一个好名字,但是他死活都想不出,于是他就愁啊愁,愁啊愁,愁到头发都掉了好几根,再过几年就发展成秃瓢了,愁到脑细胞也死掉了好几个,成天拉着个苦瓜驴脸。
正当他一筹莫展、一脸衰样、一无是处的时候,他无意间的一回头,就把‘魔爪’伸向了他的后桌以及他后桌的同桌,也就是咱俩人名下。
他顿时觉得‘有心起名名不在,无心思名名自来’,真真是‘众里寻名千百度,蓦然回首,那名就在后排两人处’,随后他笑的呲出了大牙,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生动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牙全呲,回眸一乐牙花露’,吓得我差点灵魂出窍,原地去世,坐地升天。
正当我云里雾里、稀里糊涂,他瞅准了我精神力最为薄弱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又动口,三管齐下,骗走了我的冠名权,又见你的名字也符合他的审美,便顺带着连你的名字也打包捎走了。
我们俩便捎带着成了主角。
我刚才翻来翻去找的就是于伟文刚新鲜出炉没几天的小故事,他正文里的名字都是用字母代替的,在纸角处写上名字不是还显得正规嘛。”
说着说着,林默好像怕苏燃会要过去看看似的,便赶紧话锋一转,想要堵住苏燃可能产生这个念头的路:“本来我还挺期待的,看看是不是把我写成了仗剑走天涯的剑客,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的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都写了些什么鬼呀,看到我眉毛直突突,简直想给他两巴掌。”
所以,既然于伟文写的这么差劲,你也就没兴趣要看看了,那咱们这一趴就这样过去了吧?
啊?是不是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苏燃一开始并没有想询问故事内容的意思,但是听了林默后半段话便有兴趣了,能看到“眉突掌舞”,那得是什么样的故事啊,于是好奇的问道:“于伟文写的什么内容啊?”
林默:“……”一口老血如喷雾般洒在灵魂上,清爽保湿有弹性。
天呐,让我去死一死吧,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mua的,我都要让他这句话给清爽到不能再清爽了,直接清到炸爽到飞。
mua的,我都要让他给逼问哭了。没有撕心裂肺,只有无声流泪,呜呜呜~
mua的,我感觉我的灵魂像气球一样,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直在颤抖。啊——,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呐。
林默暗道一记“三连mua”,大脑转的像豆浆机的刀叶那么快,吱吱的,都快冒火星子了。
他只当是自己第六感出现,准确预感到苏燃可能会问故事的内容,虽然没有成功避免,但好歹自己也已经做出努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苏燃非要问,咱也管不着。
但他不知道的是,苏燃之所以会像他害怕的那样走让他怕怕的剧情,如他所想的一般问他最不愿意听到的问题,完全是因为他叭叭的太多,把苏燃的好奇心给叭叭出来了。
林默如果知道这种窘况完全是由自己的欲盖弥彰而引起的,非得两个嘴巴子把自己抽的原地立体360度托马斯全旋不可。
所以呀,说话要懂分寸,留余地,不该叭叭的就别瞎叭叭。
呐,现在倒好,正好问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