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气。
他气苏燃有什么事不直说,总喜欢憋在心里;他气苏燃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还气自己巴巴跑来守着他,不但没得到他一句好声好气,反而还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而且还死活都不告诉自己原因。
当然,他最气的是,当自己的手拧开门把手的时候,他竟然不想就这样走掉。
他在心里嘲讽了自己一句,下一秒,便轻轻关上门,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床上的那个“大团子”,里的人。
他想,你看,你都这样对我了,我却还是舍不得走,你如果不赶快抓紧我的话,可就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预备朋友”了。
林默就静静地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又或许根本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静静的看着苏燃就足够了。
林默看着看着,忽然听见被子底下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他听的清清楚楚,连一声哽咽都没有错过。
他这是……哭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林默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惊慌失措。
这次,林默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因为不知道苏燃是因为什么哭的,所以林默根本就无从下手,也做不到“对症下药”。
林默站在门口,看着被子底下一颤一颤哭个不停的人,只觉得手足无措。
他想,苏燃是因为我走了才哭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需要轻轻对他说一句“别哭啦,我没走”,再取笑取笑他是个“爱哭鬼”,那他应该就不会难过了吧。
哎呀,不行不行,不能说他是“爱哭鬼”,万一又气成河豚了怎么办?
还是别说那个了,他肯定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偷偷的哭过。
如果他还是难过的话,那我就只能使用“秘密武器”了。
他如果还是很难过,我就对他说“不准难过了,否则我就抱你了啊。”但是得记住,哪怕真的给他送上一个朋友的抱抱的话,也得隔着被子。
正好,他不是喜欢蒙在被子里吗?那我就用被子把他一裹,然后再抱。
这样一来,我看他还敢不敢再难过。
他难过一次,我就抱一次,他难过两次,那我就抱两次,看谁能治的过谁。
反正到最后,不是你输就是我赢。
想到这儿,林默脸上显现出了淡淡的笑意,可是没开心多久,他就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可是,如果是因为……吕蓓依呢?
如果是因为不能去给吕蓓依挑礼物,或者是想到我就要去参加他喜欢的女生的生日会而他不能去才难过的呢?
听着苏燃的喘气声,林默忽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像是把心泡在了醋缸里一样。
酸意从心脏开始向全身扩散,逐渐蔓延,很快便让林默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醋味儿。
此时,除了林默脑子本就不灵闻不到和苏燃鼻子哭的不灵闻不到以外,其他人都能闻得到。
虽然我有一点点不情愿,不过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而且你还哭的那么难过,那我就免为其难的带你去吧。
唉,有的时候真恨我是一个好心人,这也太TMD乐于助人了吧,得登上中国青年报受到表彰啊,得给我颁个“中国好同桌”的大奖,不然的话,那就太没人性了。
正想着,就听到苏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来不及多作他想,林默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拉开被子,又怕他不愿意看见自己,只得隔着被子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林默不知道有没有用,也许只是想单纯的安抚一下而已。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轻轻拍了两下,苏燃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腾”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向外面跑去,慌乱之中还差点对他成功使出一记“断子绝孙脚”。
也亏得林默躲得快,不然……啧啧啧,估计蛋蛋要被踹碎了。
林默见苏燃头也不回的往外跑,顿时想起了一个词语,不仅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哎,那个词语怎么说来着?
就是说有一只兔子,它很疯狂,成天蹦跶来蹦跶去的。
叫什么兔来着?
不不不,不是流·氓兔,是四个字的。
叫什么疯兔来着?
跑若疯兔?蹦若疯兔?像只疯兔?
胡说八道,我可去您的吧。
动若……疯兔?
对对对,就是动若疯兔,就是动若疯兔。
林默看到苏燃仓皇逃窜的背影,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嗯,确实像只小兔子。
他知道自己是把苏燃吓到了,却没有想到会吓的那么严重。
苏燃背对着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当苏燃转过身来面向他的时候,他看到苏燃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胸膛也在剧烈起伏着,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苏燃慌乱不稳的呼吸声。
尽管后来苏燃将手挡在身后,但他还是看见了苏燃颤个不停的手。
一瞬间,他又想起了之前不小心摔苏燃怀里,当时苏燃就差不多是这个状态,顿时心里满是愧疚。
明明知道他有“肢体接触困难症”,明明都说了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了,明明答应了下午好好照顾他的,可是却还是不小心吓到了他。
林默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愧疚,一时忍不住,竟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回忆戛然而止,林默自顾自的走在前面,自嘲的想到。
苏燃根本就没把你当成过朋友,他就没想过要跟你做朋友,你还替他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苏燃根本就不屑于跟你这种只会拖班级后腿的学渣有来往,你还为他掉眼泪,你丢不丢人啊,我都替你觉得丢脸,指不定他在心里怎么嘲笑你呢。
要不就说你笨的可以?还真是够笨的。
不光笨,还傻。
说不定你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在他那里根本不值一提,甚至连个屁都算不上。
此时,林默就像是一位痴心错付空等待的闺中小姐在楼阁中练字,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一腔真心喂了狗”,如泣如诉,字字指控,声声啼血,而苏燃就像是那位欺骗了林小姐一片真情的狗渣男。
如果苏燃知道自己在林默心中竟然是那样的人的话,他非得击鼓鸣冤跪天跪地磕头磕不停,请青天大老爷为自己主持公道不可。
林默的脑补,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感。
因为他觉得苏燃那么优秀,而他又那么差劲,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所以他怕苏燃也会跟某些优等生一样瞧不起他,但他又莫名的想亲近苏燃,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患得患失。
不过,适当的脑补倒是无伤大雅,不但能增加快乐,还能推动感情的发展。
但是,脑补过度,那可就要偏离路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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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默,就在偏离路线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别担心,只是暂时的。
林默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便忍不住想给苏燃找不自在了。
他勉强压制住了内心的波涛汹涌,脸上挂起一如既往的笑容,停下了从出发到现在一直未停的脚步,转过身去看着苏燃。
见苏燃抬头笑着问自己怎么了,林默在心里冷哼一声,暗暗想到,你就会装。
你不想跟我做朋友,那你就不要给我好脸色,别让我还傻瓜兮兮的以为你是真心想帮助我。
你干脆直接不理我,断了我的妄想好了。
你之前赶我走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吗?
那你现在又对我笑脸相迎是怎么回事儿?
一会儿理我,一会儿又不理我的,是耍着我玩儿吗?
也对,您脑子好使,耍着人玩儿对你来说那可是易如反掌。
我当然不如你了,我可做不出明明讨厌一个人却装的像是很热情似的样子。
你等着吧,看我怎么要你好看。
咱们走着瞧。
林默内心又炸开了锅,可是表面却不动声色,脸色如常,他紧紧的盯着苏燃的脸,像是在认真的向苏燃寻求建议:“哎,你说,吕蓓依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啊?”边问边悄悄观察苏燃的脸色,像是想要从中发现什么似的。
苏燃闻言,心猛的一沉,脸色一僵,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等会儿我们到了礼品店再仔细挑一挑吧。”
见林默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脸上,苏燃心里直打鼓,连笑都快扯不出来了。
勉勉强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苏燃忍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
都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你有什么可难受的?啊?
是你催着他来的,也是你非要跟来的,你再怎么难受,那也是你自找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难受也活该。
你就使劲难受着吧。
想着,鼻子隐隐有些发酸的迹象,苏燃赶紧抬手轻轻揉了揉,顺便也掩饰一下自己神情的不自然。
见林默“哦”了一声后便转过身去继续行走,不像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便暗暗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害怕被林默看出来。
当时自告奋勇兴冲冲的跟着来,现在又露出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要是让林默看到了,那他得怎么想啊。
林默笑着转过身去,瞬间,眉头一挑,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暗道一声,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