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竹子早早起来,跑鹿鸣乡中心小学给女儿换班级去了。
七七心情极好,跑河边掐了一支花,给妈插到玻璃瓶里,杏花气味淡,颜色也浅。
但屋里头有这么一枝春,有盼头。
过了小年,正月十六就得开学。
在新的班级里,她认识了很多同学,团结友爱,不似之前班里的人对她爱搭不理,嘲笑捉弄。
其中,她最喜欢教数学的李老师,眉眼俊秀,个头高挑,衣着不俗,和乡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七七觉得她仿佛又活了过来,每天都期待着上学。
过了一个多月,老樊家突然出现一名不速之客。
是七七本该远在外地读书的小叔叔。
樊大盛刚进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俺的亲娘哎…俺对不起你…你可得救救我啊…”
七七奶奶三步作两步的挤过来,一把抱住好大儿,心肝肺地轮流叫:“咋了大盛?你可不要吓唬我…”
有了人搭台,戏唱的自然感深肺腑,催人泪下。
邓竹子脑袋“嗡嗡嗡”地响,小叔子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把他老娘哄得天南地北,眉开眼笑的。
可她不傻。
明明在外念书,却把未成年女孩肚子搞大了,现在对方父母要求结婚,买房买车,不然就告他强奸,或者找人打断他的狗腿。
归根结底,就是来要钱的。
还一张口就是五十万,十万买车,四十万当房子首付。
钱,钱,钱,多么诱人又令人难受的字眼。
这片土地上,人们吃饱了睡,睡醒了劳作,春夏秋冬,只要不死,就得干。
不外乎想多打几担粮食,多弄几个钱,可钱好难弄啊,一个一个地挣,花起来确是一把一把地流出去,淌水似的。
家里哪还有钱?
年前堪堪还完欠下的赌债,如今连半个子都没有。
七七奶奶可不管,撒泼打滚,闹死闹活了几天,偏心的没眼看。
大儿子活像捡来的,小儿子不管说什么都答应,即使做出这种惊天丑事。
无奈之下,邓竹子和丈夫再次出国打工。
可这却是邓竹子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次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