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照大地,江南春风如酒,扑面即醉。
草地在一风之势下掀起一阵涟漪,配上远处几头吃草的黄牛,虽不比北地那般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气派,自有中原一代的安然恬静。
顾念风口中叼着一根嫩草,草帽扣在脸上,一如既往百无聊赖的打着盹,这午后难得的阳光不好好睡个懒觉都对不起生而为人,这是他这般胸无大志的无聊人最心安理得的歪理。
突然一阵嘈杂声坏了他难得的雅致,懒洋洋睁开眼睛,来了精神,有热闹看了!
远处,一群蒙面人正在持刀追杀一个蒙面少女,那丫头捂着右臂三步一个踉跄无头苍蝇般死命向前逃着。
最多再有半柱香。
顾念风瞅着她右臂留下来了斑驳血迹,在地上拉起长长一道血印,掐着右手计算着时辰。
果不其然,这丫头越跑越慢,地上的血迹越积越多,顾念风啐出口中嫩草,起身伸了好长一个懒腰。
蒙面丫头脚下拌蒜,趁这个空档,身后的蒙面人杀到,丫头反应不赖,反手拔剑和他们交起了手,受伤在前,加之蒙面人数量之众,个把回合就被其中一人当胸一脚踢倒在地!
另外一名眼快,举刀照腿就砍!
哞!
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几头老黄牛对着人群冲了过去,畜生发狠人力难及,人群顿时四散。
一道白影闪过,待到蒙面人站定,面前除了一滩未干血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
逃跑行家的顾念风背着受伤丫头一路没命的跑,直到钻进了一处山洞方才停脚。
山洞宽敞,地上有一些柴火烧烬的痕迹,顾念风放下背上的姑娘,揉着肩膀嘟囔道,“身板不大,还挺沉。”
女孩神经紧张,尚未从刚刚的惊心动魄中回转过来,死死盯着洞口,豆大汗珠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脸上黑面纱被她这难以平复的气息吹起阵阵涟漪。
顾念风瞧她这幅样子,打趣道,“放心吧,他们追不上来的。”
女孩并没理他,张望了半天见确实没人追上来,起身要走,胳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血如小泉涌了出来,钻心疼痛顿时让她满头是汗,本就流血过多,再加上这一下起得猛了,脑子一晕摔倒在地。
“你这人真是奇怪,逞什么强啊。”
顾念风皱眉道,说着就要起身。
这女孩见顾念风要过来,挣扎坐了起来,斜靠在岩壁上,最后的一点力气用完了,她瞧着走来的小子一张脸模糊不清,一阵难以忍耐的剧痛下,她大脑一片空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从小在山上长大,师父在收女徒弟这方面又极为吝啬,顾念风就没怎么和女孩打过交道,话说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姑娘相处就落得这么一个处境,多少有些尴尬。
他瞥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蒙面姑娘,无奈叹气道,“老头常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认倒霉吧……”
说罢,他撕下一截衣袖,给她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处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跟着探头向外张望了两眼,确定好了四周没人也没野兽才放心出去寻找草药。
一炷香时间,他拿着草药外带拎着两只山鸡回来,将山鸡扭断脖子扔到一边,研磨草药敷在她的伤口处,嘴里嘟囔着,“我只给山上的猪牛羊治过伤,你就担待点吧,等你醒了请你吃烧鸡。”
他对着晕死过去的丫头一挑眉眼,转身架起柴火,山鸡拔毛,掺水裹上泥土,蹲在一边焖烤起来。
这叫花子鸡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餐肴了,似他这种懒人简简单单又能下酒最为实在,片刻间香味四溢,小小洞穴不亚于京都食府,当然只是顾念风这么觉得,穷人自有穷人的乐趣嘛。
顾小子口水直流,用手中木棍扒拉着烧鸡外层焦土壳,只听“咕噜”一声细微闷响传了过来,他下意识回头一看,噗呲笑了出声。
天色渐晚,小丫头逃亡一天到这个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哪里抵挡得住这种珍馐美味,脸上表情倔强控制得了,肚子没出息她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哟,脾气倔,肚子倒实诚,就冲这动静半点也不比那几头黄牛差。”
顾念风回头见她醒了,面色恢复了些血色,调笑道。
那丫头听了这话狠狠瞪了他一眼,余光打量这油嘴滑舌的小子,身着白衫,相貌当真是不错,剑眉入鬓,顾盼神飞,一对狭长桃花眸生得惹眼,白皙脸蛋要是没有被炭火熏的黑漆和那一嘴的油花,绝对是个一等一的俊俏郎君。
只是有一点,他手中佩剑,刚刚带自己逃跑的时候轻功极高,不知是个什么来头,她现在如若惊弓之鸟哪会轻易信人。
信人不如信己,这是她闯荡江湖多次碰壁得的教训,二话不说起身要走,奈何腿脚不争气,实在是使不上力气,挣扎几下还是站不起来。
顾念风见她狼狈样子在那儿折腾半天,心中偷笑,随手拿出腰间酒葫芦抬头痛饮,咂了咂嘴道,“好吃好喝,喂!要不要过来吃点?”
说罢,撕下一条鸡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故作一脸讨打的陶醉样。
蒙面丫头无可奈何,只得闭上眼睛,将脑袋扭过一边,顾念风见状脸上坏笑更甚,手上扇风的扇子加了力道,烧鸡香味扑鼻而来,引得一连串的“咕噜”之声。
“难怪不饿,肚子里住了个蛤蟆。”
顾念风偷笑道。
她猛地起身,怒斥道,“你要吃去外面吃,别打扰我休息!”
听了她这话,顾念风也是老大不乐意,起身到她身边,叉腰说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说句谢也就算了,还赶我去外面吃,就不怕这香味把那群人引来啊。”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女孩瞪了他一眼,奈何这肚子见了烧鸡是半点出息也没有,扭过头,伸出一只白嫩右手。
顾念风瞥了一眼,想都没想便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刚一接触,丫头顿感不对,微蹙绣眉一把打开。
“你!……”
丫头气急,牵动伤口,顿时额头冒汗,眉头紧蹙。
顾念风嘿嘿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以为你要我拉你起来嘛。”
他撕下一条肥嫩鸡腿递了过去。
“给你。”
姑娘瞥了一眼,伸手一把夺过,伸进面纱里吃了起来,面纱遮面,吃起来实在费力气,一旁蹲着的顾念风看着都累,小声说道,“这么热的天,你戴个面纱不热么?现在也没别人就摘下来吧。”
姑娘见他那不安分的手伸了过来连忙一把推开,怒视着他,“你不是人么?你要是敢碰我,我就……”
说着,作势要拔剑。
“别别别,说实话,你刚刚晕倒的时候,我已经碰过很多次了……”
那女孩听后拔剑的动作更甚。
“好了,逗你的,你可别再动了,你这伤口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顾念风眼看着她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雪白布条渗出殷红血迹,那女孩紧咬嘴唇,紧蹙娥眉的样子倒叫人心疼,伸手准备为她重新包扎。
可女孩不知他要干什么,见他之前总是言语轻薄,这时双手直奔自己衣襟而来,还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连忙准备躲开,顾念风这一伸手,她又一躲,鬼使神差的拉到了她的面纱,顾念风手中一空,一张黑面纱就这样被扯了下来。
面纱掉落的一瞬间,顾念风呆愣在了原地,这是一张多么娇美的脸,如皎月般洁白,如美玉般温润,眉眼中的一丝妩媚将这张脸点缀的恰到好处,温婉中带了些妖媚,是这般的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
他看得痴了,恍惚间如沐春风,女孩见了顾念风直勾勾盯着自己脸蛋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这才发现面纱掉落,微蹙娥眉,这美人一怒更显娇美。
“你!你要做什么?!”
女孩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