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天街小雨。

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连续下了三日。

这在往年来说，很不寻常。

且，小雨非但没有停歇的征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主舍中，空谷老叟睁开双眸，看了一眼这糟糕的天气。

古井无波的脸上，隐隐出现一抹忧色。

小四早已不在主舍中卧着，而是不断在院落中踱来踱去。

院落中央，九阙台，霞光阵阵。

霞光中，柳凡盘膝而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紧握的双手，指节根根泛白，指甲更是嵌入血肉之中。

而他整个人的身体，正不受控制的颤抖。

鲜血，自嘴角溢出。

那是一次次咬破舌尖而流出的血。

而舌尖，是痛觉最为敏感的地方之一。

唯有以最痛的感觉，方能缓解头中刺痛，缓解那非人的折磨。

七天！

距离七天，还有最后一炷香时间。

一旦挺过，便代表着九阙台第二重关，成功突破。

可这最后的一炷香时间，也将是最难熬的时间。

柳凡感觉大脑正被人一点点剥离，硬生生剥离。

当大脑一片空白后，又将那剥离的部分，一点点填了回去。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而柳凡唯一能做的，便是忍！

用他那远超常人的毅力！

还有那对仇恨深深的执着！

若是连这点痛都忍受不了，他便没有资格修行。

无法修行，便意味着即便知道仇人是谁，也无法为爷爷报仇。

更不要说，去解开那梦境中的谜团。

去找到那梦中的女子，亲自问她，她到底是谁？

为何每次看到她，哪怕只是想到她的容颜……

心，便会痛不欲生！

“呃啊……”

一声嘶哑的怒吼传来，柳凡的身躯，抖动的更加厉害。

小雨，越下越大~

天边处，雷声隐隐~

小四踱步的速度，也更加的快了。

主舍中，空谷老叟的双眸，望向远方，眸光渐渐清澈。

苍老干枯的手举起，犹豫片刻，又缓缓放下。

“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

“既如此，老叟又何必多此一举？”

“便看这一世，他能否摆脱命运之轮吧~”

说罢，空谷老叟再度闭上双眸。

咔~

一声惊雷，突然炸响。

小四瞬间鸡毛乍起，鸡头一阵乱晃。

而后惊恐的看了一眼天空，慌忙躲进主舍。

雨，更大了~

九阙台的霞光，也更加炽盛。

“呃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传来。

鲜血，顺着柳凡头上溢出，染红了俊俏容颜，也染红了双眼。

咔~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

“呃啊~”

与此同时，柳凡突然仰天长啸，与那雷声一起，声震数里不止。

九阙台一阵晃动，霞光隐去。

第二重关，终是坚持了下来。

柳凡，突破了~

头中刺痛，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天清地明般的舒爽。

然而，柳凡并未太过喜悦。

他痴痴的看着眼前第三层台阶。

空谷师尊说过，当登临九阙台第三重关时，他自会修行。

是空谷师尊传授他修行法术？

还是这神秘的九阙台，传授他仙法？

主舍中，空谷师尊还是一如既往的入定，无波无澜。

柳凡怀着既激动，又恐惧的心情，缓缓起身。

激动，是因为他终于可以修行。

恐惧，是害怕空谷师尊一直在欺骗他。

第三层台阶，就在眼前，只需一步，便可跨上。

可是这一步，柳凡却迟迟不敢迈出。

咔~

惊雷响，狂风啸，小雨已经演变成了狂风暴雨。

突然，柳凡猛地抬头，看向九天那滚滚乌云。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仿佛在那浓密的乌云之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是错觉么？

“不要修行，做个凡人！”

“命运之轮重启，切莫重做嫁衣！”

女子的警告，犹在耳边。

可是~

若不修行，如何去寻你？

如何去拨开这层层迷雾？

“顺应，是为成长。”

“逆行，是为升华。”

空谷师尊曾经的教诲，回荡在耳边。

既然选择了长生教，选择了这条路，即便是他人左右的命运。

可谁又规定，他不能打破这层层枷锁？

心，一旦坚定，便无可匹敌！

柳凡不再烦恼，不再顾虑。

望着近在咫尺的台阶，他毅然迈开脚步，一步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