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快而准地截住荒泷一斗的手腕:“老大,你这种拍法是会弄伤人的。”
“阿忍,”南柯侧头,“你也来了?”
“老大要去贵族老爷家里帮工,我放心不下,”久岐忍扶了扶面铠,看向南柯空荡荡的身后,“南柯小姐,国崩没和你一起来吗?”
“说是取个东西,晚点到。”南柯笑。
在九条裟罗已经开始格外注意他们的当下,就算散兵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借这个机会避风头是有利无弊。
因此最后还是妥协了。
出发之前,散兵终于抵着时限堪堪赶到。
一批人热热闹闹地由社奉行的家仆领着,向神里屋敷进发。
春日宴在半个月后,因此他们作为短工,也要在神里家暂住半个月。
负责统管他们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婆婆,叫做古田,是神里家的老管家。
偌大的宅邸三进三出,比南柯熟知的神里屋敷更豪华,顺着精巧的木走廊穿过庭院和主宅,隔着一座小花园,最后方的偏院才是给他们做工和居住的地方。
“左边这间住姑娘们,右边这间是小伙子们的,今日无事,大家好生休息,明日再开工,”腰背佝偻的古田婆婆把他们带到厢房,声音慢悠悠的,“若有什么需要,来前院找我老婆子就好。”
说完,古田婆婆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卷轴,抖开开始念:“入职神里家须知,第一条……”
包括但不限于,不可私自踏足主宅,不可喝酒,不可偷食,不可……等等一百零八条。
荒泷一斗闲得无聊,捅了捅边上小弟,遮着嘴压低声音:“喂,你们看见刚刚院子里的桃子没有?又大又红!等晚上我们偷偷地……”
久岐忍站在荒泷一斗和南柯中间,忍了又忍,忍无可忍,踹了荒泷一斗一脚。
“老大!”
古田婆婆一走,荒泷派二把手就叉起腰,开始了对荒泷派老大喋喋不休的说教。
“国崩,”南柯拉拉看戏的散兵,“能过来帮我收拾吗?”
散兵觑她一眼,无所谓地点头。
女孩子就南柯和久岐忍两个。
室内不算宽阔,被褥已经准备妥当,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旁边房间要是也只有这么大,应该会觉得很挤吧,尤其是对散兵来说。
“如果你晚上觉得无聊,就过来找我,”南柯跪坐在床褥的一侧,低头扯着褶皱,“一起出去散散步,看看月亮什么的,难得不在稻妻城里,权当休个假。”
“把给人打工当休假?”散兵抖平另一边的被子,铺下来。
“一直在人多的城里待着,对你来说很勉强吧。”
仿佛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散兵却动作微顿。
南柯顺着前方忽然静止的衣袖往上看,看见一双抿紧的薄唇。
她是知道的。
散兵身上的尖刺、利爪,以及一切锐利的、伤人伤己的、使他无缘人群的东西。
一开始只是为了抵御外界而生的保护壳,后来却成为被迫根植在身,无法逃离的自我的一部分。
他带着这样一身诅咒,曾经想要成为人类的愿望,早已无法企及。
或许放任自己被极端的感情支配,以自我毁灭为终点,一去不回头,才是轻松的做法。
但他却选择压抑那些无从开解的痛苦,陪着她一起走进人群。
被这样将就着的自己,一定是三生有幸的。
所以,至少要让他开心一点。
不要再像她梦见的那样——
伶仃空洞,甘愿献出毕生所有。
被锁缚在暗不见光,森然冰冷的净琉璃工坊。
只为向将自己弃之不顾的神明证实。
此身亦是堪用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