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离开帐篷。
须弥少年,和流浪者外表的年龄相近。
南柯见过的人里,没有符合温蒂妮条件的,也是说温蒂妮在找的“儿子”,很可能也是她一直寻觅的,这个梦境的主人。
搜索范围极大地缩小了。
就连家属有类似年轻人的南柯都没有放过。
问遍了所有人,又把空置的马车和帐篷全部搜查一遍无果之后,时间距离梦境结束的时候已经很近了。
无人处,南柯让流浪者把兰巴里斯放了出来。
“兰巴里斯,能感觉到梦境里还有没查过的人吗?”
兰巴里斯摇头:“那菈南柯有羽之花,感知,比兰巴里斯,更清楚。”
正是因为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陌生存在了,南柯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叫出兰巴里斯。
南柯疑惑拧眉:“所有人都已经排查过了,梦境的主人也一定在这个梦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找不到呢?”
“南柯,”流浪者出声,“温蒂妮没有说过,她的孩子只有十几岁。”
南柯一怔。
她重新开始梳理温蒂妮的话语,最终落定在——
“太多年了,我根本认不出他了”。
南柯福至心灵,一时恍然。
人对事物的印象,并非经久不变,大部分的记忆都会随时光逐渐模糊,能残留下的,往往只有特质。
如果最后一眼见到的孩子尚且年少,那么无论过去多少年,即使心里明白对方已经成年,在温蒂妮心里,仍会暗含“年纪相仿的某个少年是她的儿子”的希望。
难怪最开始,南柯对温蒂妮说,“年纪和我身边这位差不多大”时,温蒂妮的反应那么警惕。
幸好她提前打听了温蒂妮的谎话。
“是我太想当然了,”南柯用指弯敲几下太阳穴,看向流浪者,由衷感谢,“谢谢。”
流浪者脸颊微红,轻声回:“如果我有帮上忙的话。”
“当然,”南柯把斗笠还给他,“走吧,我已经知道温蒂妮要找的人是谁了,但愿那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刚下过一场雨的秋夜有些凉,天空星罗棋布。
有闲暇的人各自聚在一起聊天赏夜,怕冷的人则躲进了帐篷里。
塔拉尼斯将一根半湿的树枝戳进篝火,看焰苗黯淡地萎靡下去,摇晃几下,又随着逐渐升高的热度重新明亮起来。
沙漠日较差大,土生土长的佣兵们不惧热也不怕冷,老早勾肩搭背地摔跤去了,只剩下他一个新人在这烤衣服。
塔拉尼斯随手把架在火焰上方的外套翻了个面,听见前面传来细碎脚步声,抬头望去。
高挑的少女和戴着斗笠的少年一前一后,迎着火光走来,身后两条长长的影子蜿蜒拖进远处的黑夜,莫名叫人望而生畏。
塔拉尼斯丢掉树枝,用裤脚蹭蹭手心的黑灰,问:“你们是来比掰手腕?还是来问我还愿?”
塔拉尼斯用着开玩笑的口气,眼里却隐有警惕。
本来就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南柯和流浪者屡次主动上门,谁都会怀疑他们目的不纯。
南柯也看出他的防备,隔着一米距离停下,展开臂弯里的围巾:“塔拉尼斯先生,您认识这个图案吗?”
米色的针织围巾上赫然绣着一片淡棕的柳叶图案。
塔拉尼斯双目圆睁,腾地站了起来:“你从哪里拿到的!”
“一位家住二净甸,年近五十的单身母亲那里。”南柯上前,把围巾交给他。
塔拉尼斯紧紧攥住围巾,盯着上面的图案挪不开眼,怒道:“那她人呢?!”
塔拉尼斯的情绪有些奇怪。
南柯略微思忖,没有说出温蒂妮的名字:“她就在这里。塔拉尼斯先生,在和你的母亲相认之前,能容我先问几个问题吗?”
塔拉尼斯抬眼,望进一双淡静的黑眸。
“哼,”塔拉尼斯撒手把围巾扔回给她,回到原地盘腿坐下,用树枝烦躁地戳火堆,“你问吧!”
他眉头紧锁,一身低气压。
好在并不抗拒和她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