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隐匿在芙宁娜椅后的少年向前一步,阴鸷的嗓音威压可怖。
芙宁娜已经不是水神。
但其余的臣子,例如这位高高在上的枢机卿,都还姑且在原本的官职。
众人迟疑听令的刹那,主动前往舞台的不速之客落地,四翼收敛,露出少女高挑的身形。
南柯瞧一眼散兵,而后摒去来自四面八方的惊诧目光,低眸看向面前紧掐软椅,挂着泪珠注视她的芙宁娜。
卷曲的额发因被泪水沾湿,软软贴在少女的前额,网罗那双水光破碎的湛色眼瞳,在白炽光下越发耀眼。
南柯在芙宁娜身前半跪:“我完成您的委托回来了,芙宁娜女士。”
芙宁娜双唇无措地张合一下,才慢慢挤出声音:“你找到……那只浊水精灵了?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的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还是说,你也……”
芙宁娜眼中的水光浓厚起来,像晶莹的玻璃片,倒映出南柯黑白分明的眼眸。
“……是来嘲笑我的吗?”
芙宁娜失稳的嗓音宛如溺水的落难者,紧盯南柯时要坠不坠的眼泪,则是牵连最后一缕希望的救命丝线。
“不,”南柯向她温温弯唇,笑道,“只在今天,这舞台上——我是您的盾,是您的剑,而您,则是我唯一坚定不移的神明。”
泪光在突兀睁大的深蓝眼瞳表面剧烈打转。
南柯早就见过芙宁娜在无防备之下,露出原本的柔软模样。
一个怯懦自怜的孩子,要有多么大的动机,要有怎样的决心和毅力,才有勇气戴上全然不同于自我的假笑面具,欺瞒身边每一个人,长达五百年?
南柯想。
纵使努力的人不一定得到回报。
但一定值得夸奖。
芙宁娜终于忍不住,从喉间漏出一声嚎啕。
众目睽睽之下,那不符合水神应有的模样。
于是芙宁娜低头,紧紧抱住自己,将溃堤的情绪掩埋深藏,仅剩几乎要将嘴唇都咬破,肺部都抽干的长声嘶哑抽气。
南柯起身,站在芙宁娜的另一侧,双手在身前交握,看向高处神情晦暗的那维莱特。
芙宁娜不是失格的神明。
但那维莱特。
绝对是失格的眷属。
从那维莱特的角度俯瞰。
在定罪关头突然现身的陌生女人,和那名枢机卿一样做出逆时局的决断,守护芙宁娜左右的人类。
应当是渺小不足一观的。
但对方投来过于浓烈的谴责目光,叫那维莱特难以直面。
芙宁娜有秘密。
那维莱特无时无刻不知道,身为眷属的水龙那维莱特,也无时无刻不在和身为正义之尺的审判官那维莱特博弈。
前者出于对水神芙卡洛斯的绝对尊崇。
后者,则毫无疑问是芙宁娜赋予他的职责。
既然如此,为了不让芙宁娜长达五百年的荒诞骗局付诸东流。
他也必须一往无前,将这场审判公正地主持到最后。
那维莱特抬头,坚毅的面庞映着无处不在的明光,望向歌剧院的观众席后,那迟迟推开的两扇门扉。
潜水员装扮的金发少年怀抱一张石碑,气喘吁吁闯入,焦急张望四下:“审判结束了吗?我……我来晚了?”
“不晚。”那维莱特朝菲米尼道,紧握手杖,向地面轻轻一敲,“举证者,准许入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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