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从被任命为降临者的人选,他越来越放肆,走到现在完全咎由自取,”小女孩遗憾道,“以他现在的状态,我不认为他有能力将新世界的种子带向星空。”
小女孩话落,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南柯,是希冀合作的信号。
南柯沉吟颔首:“我会将这些话带回须弥。”
“我等不及的。”小女孩摇头,滑下椅子落在她跟前,“听说第六席执行官曾跳入世界树,我本想托付给勇气可嘉的他,却被多托雷坏事……这件事暂且不提,因为从你身上,我冥冥感到了命运之线的痕迹。我刚才对你说过,未来已经不存在我了吧?”
南柯的脸被小女孩捧起,被动看入那明亮的双眼。
“现在我也感觉得到,我正在消融。”小女孩认认真真对她道,“所以,请把火神之心交给我吧,就现在。现在的我还有能力制作种子,再晚一些,就不一定了。”
日夜兼程将他们带来至冬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南柯感受着脸颊柔软而冰冷的温度,犹疑审视:“你真的是冰神?”
“嘿嘿。”小女孩凑近,食指挡住南柯的嘴唇,“嘘——这个问题,出去以后皮耶罗会告诉你,现在不准问。”
冰雪捏成的孩子没有吐息,南柯也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温度不小心将对方融化。
尽管自称是冰神的一部分,也有着超乎寻常的聪颖。
但面前这孩子,却和纳西妲完全不同。
她有不亚于真实孩童的脆弱和真挚眼神。
不是活了很久的存在,应该有的眼神。
孩子总希望装成大人,大人却很难装作一个孩子。不论哪个世界、哪个种族,都是如此。
如果按照对方的计划,是散兵来到这里,散兵会选择付出信赖吗?
南柯扪心自问。
更前方将自我封印的冰神也好。
门外的愚人众统括官也罢。
对殊途同归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轻蔑或敌意。
而她和散兵冒险来到这里,本来也早就做好应付不详之物被召唤的准备。
更重要的是。
南柯相信神明。
良久,南柯郑重颔首。
小女孩便笑了起来:“谢谢你啦。”
火神之心一直由南柯带在身上,用特殊的方法藏在梦里。
赤色宝石在空气中浮现时,逸散的火元素将寒冷的空气烘热,小女孩本能向后躲了一步,反应过来,止住脚步。
她上前,珍而重之地将火神之心接入双手掌心。
“好温暖呀。”
雪白的脸颊在红色下仿若拥有血色,小女孩抬起漂亮的眼睛,朝南柯感激地一笑,转身走向身后的寒冰。
四周的寒气在温度差下开始流动,化作袅袅轻烟,萦绕她的步伐。
“我拿到了哦,最后一颗神之心。”
小女孩仰头望入冰中,一手托起火神之心,另一手将掌心贴上寒冰。
“你可以听到吗?”
定格冰中的神明缄默无声。
微如星尘般的失落淌过小女孩的眼角,小女孩闭目,将雪白的脸颊贴向寒冰。
“零,最喜欢你了。”
寒气愈浓,搭在女孩后背的长发忽而无风飘扬,冰白的圆形炼金法阵从孩子胸腔中弹出,火神之心悬缀于线条一角。
阵法转动间,仿佛色彩从容器中被抽离,孩童双色的犄角、淡紫的发丝、金绿的异瞳,全都化作淡淡烟影剥离身体,凝结宝石棋子形状。
这孩子是神之心的容器,更是活生生的炼金炉。
南柯震惊意识到,起身向她抓去:“等等!”
雪一般纯白的孩子回眸,笑弯双眼:“嘿嘿……”
下一刻,就如同真正的雪人崩溃垮塌。
不知是寒气所致,还是因为从心底升腾而起,进而贯彻全身的冷意。
南柯步伐僵硬,踉跄跌倒。
一颗透明雪景球在淡去的阵法中生成,无声坠在那堆不辨原形的碎雪中。
“咔嚓”!
禁锢神明的寒冰猛然裂出深痕。
冰元素的寒芒汹涌,室内丛生的冰晶疯长又齐根碎断。
冰神的神力失控了。
南柯咬牙抓起那颗雪景球,回身逃走。
如有一条春日解冻的湍流紧逼身后,大量冰与冰在有限的空间拥挤碰撞,击出躁动破碎的巨响。
稍迟一步,人就将溺殁其中。
南柯冲出冰室,再次看见皮耶罗。
皮耶罗还像她进去前那样,端正地垂头跪在地上。
南柯急声:“统括官……!”
无法窥见皮耶罗的神情,只见老人听见她的声音,本就静止的姿态越发近乎凝固。
仅保持片刻,皮耶罗抬起右手,慢而坚定地握拳,无言抵在了胸膛心脏处。
那本是用来宣誓效忠、而今却表达哀悼的军人之礼。
在皮耶罗身后,是同样姿态的八位愚人众执行官,除了散兵和博士,全都跪在这里。
南柯一怔。
他们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她抱着雪景球,几乎抓不住自己的声音:“统括官,我在里面见到一个孩子……”
“零。”皮耶罗沉声答复,“那孩子叫做零。”
不等南柯有机会问下出一句,皮耶罗头也不抬道:“陛下的后事由愚人众料理,十一席,带这姑娘离开。”
“南柯小姐。”最末的达达利亚站起,朝南柯投来肃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