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难存亡之际,人的悲哀喜怒,总是如此渺小。
越发接近终点,压力临头。
就算是来不及完成的奢望也好——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踏遍这个美丽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吧?
在那庞大的危机下方,任何阻碍都不再令人望而却步。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没有任何人来追逐他们。
直到钟点到表的前一刻。
他们用着恣意互相追逐的步调,从水的国度踏入火的领地。
朱砂色的土壤孕育超常巨大的植被。
火的女王打扮清凉,高居神座,兴致缺缺俯瞰斗技场中,将以武力自傲的龙种斗败的少年少女,在场地中央淡然相遇。
无关观众们对两名黑马的热血沸腾。
女王可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那一天,这两人宛如交织的蝴蝶与紫萤,共同穿过危机丛生的密林,来到自己的辖地。
根本就是一伙的。
只见决赛双方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互相行礼。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主持人飞快远离战场。
而那两人愈发走近对方。
听听观众们愈发如雷震耳的喝彩,多么热烈啊,吼声直冲云霄,地面都隐隐震动,让人诞出纳塔最大的火山也将因热情喷发的错觉——
却见众目睽睽之下。
那一双人轻快地互相拥抱,旁若无人开始接吻。
下注这场决赛的每个赌徒都输得一丝不挂。
还好耳聪目明的女王押了“难分胜负”。
南柯和散兵不过是为了大赛的冠军奖励——在尚且寒冷的时节,能理所当然地占有纳塔最大温泉的权利而已。
当然,是在事先知道,资助商隐瞒了温泉下的休眠火山,不日就将喷发的情况下。
斗技在一片旖旎中落幕。
少年意犹未尽,捞起被亲得腿软的恋人,甩下满场傻掉的观众,径直飞向属于自己的大温泉。
既然他们遵守了游戏规则。
女王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嚎叫的国民挥挥手,意满离退场。
没过几天,随着一声火山喷发般的巨响,恨得牙痒痒的赌徒们心态转为良好。
一边奇怪,火山喷发怎么没对周边造成丝毫影响?一边幸灾乐祸地嘲笑现充爆炸现象。
当晚。
春色如许的纳塔集市上。
那俩本该化为飞灰的美貌情侣,却光天化日现身某苹果摊前。
各方人士迟一步赶到现场。
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当事摊主:“不卖了不卖了,内销转出口了,须弥枫丹稻妻好几个国家等着送货呢……”
离开纳塔,南柯和散兵又辗转蒙德。
逛过风龙废墟,朝圣风起地的圣橡树。
在赋闲风神的陪同下走一遭马斯克礁,亲眼目睹逐日破碎的世界之壳,又去闻名遐迩的爱心小岛看一次夕阳。
南柯计划的行程匆匆忙忙,好歹是走到了终点。
散兵和她一起坐在岛礁的礁石上。
金色的水浪在脚下潮涌。
出乎意料地,南柯以为散兵会像之前一样,口气随意地问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他却双手撑在身后,盯着下落的夕阳开口:“说吧,你要离开我去哪里?”
南柯迟缓地眨了眨眼,视线从红彤彤的落日,移落到散兵脸上。
那秀丽的脸廓被镀上一轮金边,衬得淡淡泛冷的眼睛也焕起暖光。
“不久之前还在为末日居安思危,现在却和我到处胡作非为,没有半点顾忌,呵……”
散兵故作轻飘深吸一口气。
他压抑嗓音问,“你要离开很久么?”
那莫可名状的、即将失去她的直觉,在此刻再度在他胸中显现。
愈发强烈。
像一只无形的尖锥,每一下都向血肉深处绞钻。
散兵落在礁石上的手指无声蜷缩收紧,过于用力带起的刺痛,从指腹直抵脏腑,与虚幻的痛楚对抗、勉力达成平衡。
“……国崩,”南柯许久发声,“还记得我们在至冬拿到的雪景球吗?”
“跟那个有关?”
南柯仔细地把纳西妲告诉她的事情,讲给散兵听。
夕色无限灿烂,笼罩大海与天空。
如同与身边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边摇摇欲坠。
一边连残照也无可挽留地流逝。
说到她要和梦一起成为新世界之种的养料时。
余光里尚算平静的人猛然震惊转过了头。
南柯坚持住不去看散兵,放眼远眺从金黄转至火红的海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