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抽泣着,时而看看猫时而看看南柯,没多久眼泪就哭干了,手指把衣角绞得皱巴巴的,喊:“姐姐……”
“嗯?”南柯回。
“我可以摸摸你的猫吗?”小男孩可怜巴巴。
“是它带你来找我的?”南柯伸手拢住国崩的身子,防止小男孩突然伸手被它痛击。
小男孩点头。
南柯垂眸盯国崩,若有深意发出一声轻哼。
她出门前明明把它锁在房间了,它是怎么跑出来,还跑这么远的?
还有它的尾巴。
南柯伸手握住国崩的尾巴,一根红丝带缠绕在中段被烧伤的位置,挂着一个小小的黄铜铃铛。
是谁给它系上去的?
国崩扬脸瞪南柯一眼,不耐烦摆尾。
“最好不要摸,”南柯只能遗憾道,“别看它这样,脾气还挺差的。”
小男孩悻悻地摇两下秋千绳,说:“……我也有一只猫。”
南柯侧目,看见他重新埋头,盯着脚尖前被手电筒照亮的一小片地面,眼睛通红。
“比它好看,毛又软、又长,可是……我今天放学回家,妈妈说,它从楼上摔下去,死掉了。”
“你们家没有封窗吗?”南柯问。
“封窗是什么?”小男孩皱眉。
南柯欲言又止,小男孩扁了扁嘴,接着忿忿道:“肯定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养,故意骗我的!我前天把它捡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想养它,昨天还唠叨了一天,我偏要把它找回去……”
家长里短来来去去也就那样,小孩子话多,没多久话题就从猫拐到了爸妈逼他上补习班。
南柯边听边注意四周。
已经过了好一阵了,要是小男孩的家长再不找过来,她就得报警了。
幸好这孩子的父母不像他一样意气用事。
五分钟之后,急切的呼喊和晃动的手电光一起在公园里出现,因为南柯开了手电筒,对方很快发现了他们,径直快速接近。
小男孩还怄着气,站起来想跑,南柯抓住他:“听听你父母的解释吧。”
“猫都死了,还有什么要听的!”小男孩挣扎。
“你不是不相信它死了吗?”南柯反问。
小男孩一愣,看向南柯怀里打盹的国崩:“我……”
找人的那方趁这会儿工夫很快跑了上来,是对中年夫妇,前面的男人看见小男孩,停下怒吼,
“你这小兔崽子!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啊?!”
小男孩肩膀一抖,但马上不服气地站起来吼回去:“那你就是老兔崽子!”
眼看父子俩吹胡子瞪眼,马上就要缠斗在一块。
“你俩给我闭嘴!”
最后面的女人提着只笼子,跺脚插到他俩中间。
男人哑火,小男孩一脸委屈看向妈妈,还想说什么,突然撞见笼子里趴着一只白猫:“啊!咪咪!”
小男孩惊喜抱住笼子,高兴得跳起来。
“让你听话你不听,”女人按住他,竖着眉毛教训,“猫是摔下楼了,幸好掉楼下雨棚上了,你爸拉着我费劲找半天,还不快跟爸爸道歉……”
南柯坐在秋千上,看一家三口互相别扭地道歉,不禁弯了弯唇角。
“谢谢你了,小妹妹,”临走前,女人对南柯道谢,“你住哪,要我们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就住附近,”南柯礼貌道,“你们回家注意安全。”
“姐姐再见!”小男孩挥着手离开。
国崩望着那家人走远,抬头看向南柯。
南柯也看向它。
“笼子里的猫很乖,也很干净,”南柯把国崩举到眼前,注视它的眼睛问,“一点也不像刚被捡的流浪猫,你说对吧?”
国崩歪头张嘴,咬住她手指。
它没用力,觑她一眼,见她没反应,啃了个浅浅的印子就松口了,无聊甩甩耷拉的尾巴,摇出几声铃响。
毛茸茸的生物实在可爱。
如果不是被火烧秃了几块毛的话。
南柯端详一会儿国崩身上的斑秃,忽而扑闪眼睫,凑近它露出一个满含希冀的笑:“国崩,我晚上可以抱你睡觉吗?”
——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猫会说话的话,猫会这么回答。
但猫不会说话。
于是夜深人静,某猫蜷在少女温软的手臂间,惬意地团成一个球。
忽然,猫耳抖动两下,眯着的紫色瞳孔睁开,看向卧室门口。
随着轻微的机械碰撞声,睡前反锁上的门芯转动起来。
门被推开了。
紫发紫眸的少年手里捏着一把钥匙,披着夜色站在门口,看向熟睡中的南柯。
“居然回来了……”流浪者看见黑猫卧在她怀里,蹙眉呢喃。
这只猫无端让流浪者不喜。
于是下午南柯出门的期间,他特地把它揪出来检查。
兴许是随光代这个主人,黑猫格外凶悍,流浪者费了点功夫才抓到手。
南柯应该有洗过,猫本身倒不脏,也没其它可疑的地方。
但它身上有不少半愈合的伤口。
对南柯来说,养这样的宠物终究是个麻烦。
流浪者本想挂个御守铃,用术法丢到巴尔泽布那去。
谁知撒手没。
而当下,流浪者和丢而复返的黑猫一动不动对视,眼看随着对视加长,猫毛开始有炸开的趋势。
顾忌它发神经吵醒南柯,流浪者冷下脸往后退,无声把门合上。
——人偶并没有被制作睡眠的机能。
那个人是如此,流浪者也不例外。
但流浪者并不为此感到困扰。
因为喜欢的人就安睡在一墙之隔。
流浪者回到自己的房间。
月色穿窗而入,照亮矮桌和地板上成堆的书籍和笔记,昭彰房间主人为融入新世界做出的无数努力。
除此以外,就是一张摆了许多零碎物件的床铺。
布料、针线、丝带、纽扣……
尽管有意铺开被子遮住,但因为数量过多,仍然露了些出来。
流浪者坐上床沿,随手拂去床单上的零星线头,掀开被子。
床铺中央是几只手掌大的棉花娃娃,静静躺在大量辅料中间。
它们神态各异,有的穿着和服,有的穿着浅紫洋装,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乌黑短发,澄澈黑眸。
是流浪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的。
流浪者随手将把她们排好,拾起其中一只和手边针线,低眸打结,专注地缝纫起来。